苏宥棠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说什么傻话,你现在可是我们天启最威风的将军夫人。”
桑绾绾凑过来,发间金步摇叮咚作响,“就是!裴将军出征时,军中谁人不知归来之日便是提亲之日?”
四人皆掩不住唇边的笑意。
桑绾绾望着眼前景象,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她低头抿了口茶,让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泛红的眼眶。
“敬海晏河清,太平盛世。”她突然举盏,声音微微发颤。
苏宥棠望向三个挚友,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只是如今,她们身后站着的是是励精图治的帝王、守护百姓的亲王、平定四海的将军。这太平盛世里,有每一位战士的血汗,也有每一位娘子的默默坚守。
“敬海晏河清,太平盛世。”四人齐声应和,茶盏相碰的清脆声响,惊飞了檐下的小麻雀。
“娘娘,裴家大小姐裴心宜亲事定了,昨日刚下的聘书,裴家上下都欢喜得很。”
苏宥棠眼尾微挑,“哦?是哪家?”
萧翎初捏着块桂花糕,笑道:“是小舅舅那边的二儿子,如今跟着暗卫统领凌安当副手。”
“皇嫂不必忧心。”萧翎初眨眨眼,“我那表弟去年就开府别住了,听说府里干净得很,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裴大小姐这回去,可是要当正经主母的。”
“何时办喜事?”
“定在明年八月。”谢云瑶笑道。
“届时告知于本宫。”苏宥棠转头吩咐白芷,“前些日子南诏进贡了一对龙凤呈祥的羊脂玉璧,再去库里挑些奇珍异宝备着。”
谢云瑶忽然“哎呀”一声,“娘娘这般厚赐,倒叫臣妇这个做嫂嫂的不知该备什么才好了。”她故作苦恼地蹙眉,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心宜出嫁,本宫总要表示表示。”
第二年榴月,翊坤宫内的蝉鸣一日响过一日。这日晌午,她正倚在榻上小憩,忽觉腹中一阵紧似一阵的抽痛。
“白芷……好像要生了。”苏宥棠捂着肚子,额头沁出细微的冷汗。
“娘娘?”白芷慌忙上前,却见皇后攥紧了榻边帷帐,指节都泛了青白,“快!快传产婆!”
她急忙吩咐道,“去宣政殿告知陛下娘娘快生了。”又转头对明溪道:“去将冬至找来。”
萧瑾聿接到消息时,正在宣政殿与几位大臣议事,司言刚附耳说了半句,便急忙起身疾步赶到坤宁宫,恰见明溪慌慌张张捧着血水往外跑,殿内隐约传来产婆的催促声:“娘娘再使把劲儿,小皇子的头已看见了!”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整个坤宁宫便忙作一团,宫女们端着铜盆热水疾步穿梭,冬至匆匆从太医院赶来,“将手中的参丸塞到苏宥棠口中。
“陛下!”白芷跪在廊下,声音发颤,“产婆说娘娘胎位很正,只是……只是……”
话音未落,产房内突然传来一声痛呼,萧瑾聿瞳孔骤缩,玄色龙袍下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抬脚就要往里闯,却被曹嬷嬷死死拦住,“陛下!产房血光不吉啊!”
萧瑾聿并未多言,正要推门,忽听殿内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紧接着是产婆惊喜的喊声:“是个小皇子!恭喜娘娘!”
萧瑾聿推门而入时愣在原地,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的双脚被钉在原地一般,行不了半步,他突然想起当年淑妃去时,殿内也是这般……
“陛……陛下……”苏宥棠有气无力地喊着他。
萧瑾聿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榻前,“棠儿!”他一把攥住她冰凉的手,轻轻拨开粘在额前的发丝。
萧瑾聿俯身吻去苏宥棠眼角的泪珠,自己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声音沙哑地说:“棠儿,我们有孩儿了,以后不生了,绝不会再让你受这份罪了。”
白芷红着眼眶将裹在明黄襁褓中的小皇子轻轻放在苏宥棠枕边,谁知竟“哇”地哭出声来。
萧瑾聿与苏宥棠相视一笑,所得皆所求,不过如此。
幼时的萧瑾聿绝不会想到,那年春猎救他的小女孩,竟会在几年后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的身侧。
那时他还是天真无邪的六皇子,直到淑妃去世揭露真相的那夜,少年在暴雨中跪了整宿,最终求了出宫开府的恩典。
他总想着再等等,等肃清朝堂蛀虫,等掌握护她周全的权势再向她剖白自己的心意,却终究是迟了……
后来无数个深夜,萧瑾聿站在皇子府最高的阁楼上,望着苏府的方向饮酒。看着她凤冠霞帔嫁作他人妇,他以为这份痴念要永远藏在心中,直到司言的那封密报送到案前——“苏氏女称病避宠,至今未同房。”
……
年少时的错过与等待,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圆满。命运早已在最初相遇时,就悄悄写好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