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姝臣轻轻转动着腕子上的玉镯,问道:“你可认得寒雀?”
听到这个名字,青鸟恍若雷击,目光怔怔地呆了片刻,猛地摇头否认道:“奴婢、奴婢只知道她是个扫地丫头还是什么的……后来听说她落水死了,不敢蒙骗侧妃娘娘,奴婢从来没见过她!”
顾姝臣抿唇一笑:“不认识?那好。赵大夫总认得了吧?”
青鸟愣住,半晌说不出话。她没想到侧妃竟然连赵大夫都查到了,那其他的事呢……
可张孺人和豆蔻主仆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她只要死咬着,把事情推到她们身上就是了。这样想着,她心神又定了定,坚定摇头道:“奴婢不认识。奴婢从小跟在主子身边,除了主子身畔的人,旁的一个都不认识。”
到是个硬骨头,顾姝臣嘴角笑意愈显,语气多了几分慵懒:“真是好姑娘,不见棺材不落泪呢。”
青鸟梗着脖子:“侧妃主子究竟所为何事,不如跟奴婢说。奴婢掌管着月华阁大小事务,说不定能帮主子的忙呢。”
顾姝臣轻叹一声,抬手道:“把人带进来吧。”
竹青应是,走出正殿,不多时,她身后便跟着两个女子,快步走了进来。
黄昏的月华阁里,最后一点稀薄的日光散在琉璃瓦上。起了一阵闷热的风,带着一团浓浓的水汽,直直向人撞来。
看清楚来人,青鸟骤然灰白了脸色,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顾姝臣饶有兴趣地“哦”一声:“看来这回是认识了。”
青鸟跪在地上觳觫,口中喃喃着:“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
顾姝臣扬唇一笑:“那便就是了。”而后回眸向豆蔻母女道:“认清楚了吗?”
豆蔻和她母亲俱点头道:“正是。”
“好了,这件事既解决了,本宫也没什么说的了。”顾姝臣笑笑,居高临下地看着青鸟道:“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青鸟浑身颤抖着,忽然抓住顾姝臣绣着金线蝴蝶的裙摆,泪流满面求饶道:“娘娘,这都是许氏、许氏那个贱人指使我的。她拿我家里人的命要挟我,奴婢、奴婢只有一个弟弟在宫里当差……奴婢只剩这么一个……”
果然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顾姝臣心里唏嘘,接下来无非又是狗咬狗一嘴毛。
她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跟方才凌厉的模样判若两人,柔柔开口道:“本宫知道你有委屈,本宫也不是那般滥杀无辜的人。殿下会派人来探查,你只要如实交代,本宫看在你悔罪的态度上,自然会照看你弟弟。”
青鸟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听到顾姝臣要照看她弟弟,能得到这般结果已是千恩万谢,跪在顾姝臣脚边谢恩。
顾姝臣眸光扫过月华阁众人,声音提高了几分:“从现在起,没有本宫的指示,任何人不许出入月华阁。既然殿下发话,以后这后院由我做主,我也给你们交个底。我主事,眼里揉不得沙子。明日里殿下和宫里娘娘的人就会来审问,若是你们中知道实情的,一五一十交代。要是让本宫发现有谁起了心思,便休要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月华阁众人匍匐称是,顾姝臣宫装裙摆摇曳,走出了月华阁。
采薇在身边,有些担忧道:“娘娘,若是那些宫人把事情都推到许氏和她母亲头上……”
顾姝臣摇摇头:“不必忧心。许氏现下还关押着,到时候把证词两边一对就是了。再不然,让她们主仆对峙。你以为殿下身边的人都是吃干饭的,还怕不能水落石出?”
采薇恍然大悟:“娘娘您方才说许良娣死了,又是在诓骗她们?”
顾姝臣不喜欢她的用词,瞥她一眼:“兵不厌诈么。”
采薇用力点着头,扶着顾姝臣的胳膊,十分狗腿地笑着:“娘娘这兵法真是读到心里去了!”
回了长乐阁,豆蔻便跪在顾姝臣面前行大礼:“多谢娘娘救我娘。”
顾姝臣笑着:“举手之劳。况且,要是你娘没了,本宫这里又少一份人证。”
说来也巧,那日她派去探查的人,正好遇上豆蔻的娘发丧。探子性子谨慎,又在当地留了几日,却意外发现有个妇人偷偷摸摸出入豆蔻的家。她把人拿下,仔细拷问,这人才交代,原来她才是豆蔻的娘王氏。前些日子中毒身亡的,是投奔她家里的一个亲戚。王氏觉得事情有异,恐怕是有人暗害,毁了那人面容充作自己,往京城找女儿去。谁想忘带了些盘缠,这才半夜回来取。
豆蔻依旧满目的动容:“娘娘大恩,奴婢无以为报,愿为娘娘当牛做马一辈子。”
顾姝臣低头略一思忖:“如今你主子也没了,东宫你是待不了了。不如带着你娘,出去跟着翠影一块儿帮我照看吧,正好你们是同乡,也有个照应。”
豆蔻和她娘都跪地应是,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顾姝臣心里盘算着,以豆蔻那个脑子,真留在长乐阁里头,她也不敢用。不如便放出去跟着翠影历练几年。不过她娘王氏倒是有几分机敏,有她在外面照应翠影,她也多放心几分。
…………
眼见着进了夏日,长乐阁用上了冰,顾姝臣却愈发贪睡起来。
眼见着又是日上三竿,娘娘还没有要起身的迹象,竹青和采薇一琢磨,要不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二人向封嬷嬷请示,封嬷嬷也觉得这事不好拿主意。年轻姑娘们苦夏,贪睡些也是常见的。可娘娘入东宫大半年,指不定是有了身子呢?
于是几人让叶兰去找魏有得,魏有得一听也觉得事不宜迟,马上找了沈将时……一个时辰以后,太医便来到了长乐阁。
顾姝臣支着下巴,靠在美人榻上,揉着眼睛,看着神色严肃的宫人们,没忍住噗嗤一笑:“这般紧张做什么?我以前在家也是这样贪睡的,采薇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