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撒谎:“最近气血不足,不是大事,瞎担心什么。”
这话鬼都骗不了。
师徒俩拉锯不像样子,有的话当着外人不好讲,一边的贺云西挺有眼力见,拉着大邹出去了,到外面透透气,留独处空间给他们。
没人了,隔壁俩床的病人都在躺着睡觉,师徒两个面对面,干瞪眼。
陈则拉出收起的陪护床,坐上边,对着二爷,没有争执的心情,揉揉眉心:“这是你第几次被送过来?”
二爷动动嘴:“头一回。”
陈则睨他一眼:“你确定?”
“没几次。”二爷改口,含糊其辞,“像今天这样只有一次,之前不是。”
“之前你自己来的?”
“差不多。”
“谁送的你?”
“没谁。”
“别说什么你自己来的。”
“我自己来的,没其他人。”
“你觉得我信不信?”
“我那管得着你,爱信不信。”
陈则瘦削的背弓着,长裤膝盖那里沾了灰,脏的,先前跪地上弄的,没察觉也没空闲拍干净,心力不在那上头。拿二爷没办法,老头儿太倔,难缠,堪比茅坑里的臭石头,陈则深深换了下气,挺无奈,须臾,又低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二爷这下倒是如实交代:“比老邹还早些。”
“五月份,还是六月份?”
“四月初。”
陈则抬头,看了看:“这么久了,我一直没发现。”
二爷说:“之前一直没事,是这个月才有点症状。”
有点,晕过去都抽搐了,这还叫有点。
“你上次的体检报告,我看了的,你是不是把跟这个相关的藏起来了?”上次的体检报告中全是正常的数据,没一张有事。
“那没有,没藏,我藏那个做什么。”二爷理直气壮,“那些都看不出问题,不然我也不会带回去。”
“你这个呢,报告在哪儿?”
“丢了。”
“挺行,这么怕被我发现。”
“眼不见心不烦,留着碍事,没用,不丢干啥,放家里也是占地方。”
尽量沉稳,压住心底里的烦躁,陈则直白,跳到最关键的:“能不能治?”
二爷坦白:“几率不大。”
“不大是多少。”
“你说呢?”
“我不知道。”
二爷沉吟片刻,嘴上不跑火车了,浑浊的老眼望着自家徒弟,盯了又盯,许久,不得已地长长叹息一声,认命了,不兜弯子了,指指自个儿的脑袋,告知他:“这里,长了个东西,恶性的,得开刀动手术才能取出来,但是位置偏了些,长在了神经上,压迫到了血管,已经取不了了。”
陈则不信:“医生讲的,还是你自己认为?”
刚刚罗医生都还让住院,让谈谈,不能治会让留下来?
“小罗医生他是负责,医者仁心,总不能放我回去等死。”二爷讲,“这边的医院给的结果,去了省里,武青那边的医院也是一样的,几个医院都这说法,没辙,折腾反而白费功夫,没必要。”
还是不相信,陈则去找罗医生,二爷不拦他。他走到门口,始终没回头,这一出去小半天都没回来。
二爷没骗人,是真的,医生下的判决,掺不了半分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