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
一整天过去了,那家伙也没回来。
大概是真觉得我不可原谅吧。
原来感情是这么脆弱的东西,稍微刺激一下便彻底碎裂了。
“不过嘛,也不必太伤心了,这世界上男人那么多,换一个就是了,”它宽慰说,“不如我去给你物色吧,说起来,前段时间散步时遇上了一个好心的男人,长相不赖欸,连我都……”
“别说了。”我打断它。
“怎么了?”
“不感兴趣。”
确实提不起劲。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但悟只有一个。
“你去哪里,不吃饭吗?”
“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从公寓逃出来,在往来不绝的人群中穿梭,不想被任何事物打扰,所以干脆隐蔽自己,不再被人看到。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闲逛,想起以前自己也经常这样,甚至会很享受独处,但现在根本忍耐不了寂寞——那家伙实在改变我太多。
大约走了好久,从繁华吵闹的城市大道,到幽静的小路。
突然停了下来,游乐园大像沉睡着的大型动物趴俯在路边,温顺无害。
假期已过,虽然正在营业,但一眼望去里边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名游客。
不同于十年后,现在这座的游乐园还只是个半成品,看不见小型过山车,连摩天轮也正处于试营业状态。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冲动,没忍住跟在某个工作人员身后,借着员工通道溜了进去。
标志性的摩天轮尚未启动,下方的旋转木马倒是正常运作着。
摩天轮下边设置了一处休息区,这是十年后没有的地方,成群结队的白鸽在附近逗留,看起来非常期盼得到游客们的加餐,可惜今天并不是一个收获的好日子。
我在长椅上坐下,呆望着那群样子有些滑稽的白鸽,怔怔出神,不禁回想起十年后的悟带着我坐旋转木马的情景。
那时的他必然知道我们以后会交往,也知道将来会发生争执,所以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带我来游乐园,又陪我玩一整个下午?
我猜不透那人的想法,只知道脑海里他沉浸在游乐园无忧无虑的神情不断浮现,细细想来可真是可恶至极。
但其实丢下我失联一整天的悟一样过分。
真是心碎,尽管知道我们不可能永远不见面,他迟早会回东京,会去高专,但我已经难过到无法主动向他示好了。
决定了,除非悟能在一个小时内出现在我面前,苦苦哀求着和好,我才会原谅他。
……
动物对外界一切异常气息的敏锐度远比人类高得多,即便隐藏了自己,鸽子们依然能够察觉我的存在,它们很识趣地和我保持了距离,彼此相安无事地聚在一块。
就像鸽子等待游客们的投喂,我也在苦苦等待转机。
事实是我比鸽子还要愚蠢——明明心知肚明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却还要自欺欺人。
不管怎么样,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在等,比起无处可去,好像反倒能在这里获得短暂的安宁。
我甚至在某一个瞬间,觉得自己能呆到夜晚,一直到空无一人,城市安歇的时候,偷偷潜入控制室,启动游乐设施,把所有灯光都打开,令整个游乐园都属于我一个人,偶尔有路过的谁看见,然后惊慌失措地离开,将它传颂下去,最后变成一个都市传说也不一定呢。
随着时间流逝,日暮渐晚,游乐园突然转播起一段舒缓的音乐,随后工作人员开始组织为数不多的游客们离场。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散落满地的鸽子似乎收到回笼的信号,“咕咕”叫唤声起此彼伏,挨个扑腾起翅膀,声势逐渐浩大,直到某个临界点,喧嚣四起,白茫茫的花团顿时填满视野,急促地飞向高空,真是好一副壮观的景象。
不过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便散的无影无踪了。
它们离去时我便知道自己不会再停留了,游乐园启动的计划同时跟着落空。
敛回目光,准备离开时,却发先原本被鸽子占领的场地此时多了一个玩偶。
准确来说,是一个穿着熊熊玩偶服的人,手里牵着一大把彩色气球,迎着斜阳,非常明确地向我走来。
或许是被鸽子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对方降临得实在悄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