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句还在公事上,后一句说得这样猝不及防,在当着他两个弟弟的面讽刺他私事上偏心,谢振安平稳的心态一下激越起来,压眉警告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谢予鹤听笑了,“我只是拿我该要的份额而已。”
他自信道:“你们可以再看看鸿裕的年度报告,去年的年收是前两年的几倍,是前五年的几倍,或者再算算,截止前年公司成立以来的所有营收加起来,有没有去年一年来得强。”
这是大实话。
谢予鹤进鸿裕
四年,集团业务呈爆发式增长。前期他肯吃苦有能力,一年时间就做到销售第一。后来够有眼光和魄力,搞了几款新材料配件,正好匹配新能源行业,因为它的不可替代性,很快通吃几大明星企业,鸿裕随之一跃而起。
但是人心皆贪,有些东西,“从未得到”和“得到再失去”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
谢振安已经一退再退,手中股份所剩无几,再拱手相让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说:“你要的50%实在——”
他话没说完就被谢予鹤开口打断:“既然这样……”
他站起身,一副耐心耗尽的样子:“那我辞职。”
说罢他径直往门口方向走,被他二叔跟上脚步劝:“小鹤有话跟你爸好好说。”
谢予鹤充耳不闻,直到坐在沙发里的谢振安终于开口:“40%,最后一次。”
这无疑是他和谢宴鸿能做的最大让步,也在预期目标之内,谢予鹤停步,转身看着谢振安一锤定音:“三天之内办完所有手续。”
谢振安从沙发上站起身,杵着拐杖走到比他高出一头的儿子跟前,从谢予鹤这张脸上看出他母亲的影子,但他没他母亲一丝一毫的温柔性格。
谢予鹤谁都不像,够厉害,也够狠绝。
谢振安抬手让两个兄弟先出去,门关上后,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以想谈心的目的问谢予鹤:“你就这么怨我?”
谢予鹤皱眉,仿佛听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他也不觉得应该跟谢振安谈这种触及心灵深处的话题,只是静静看着谢振安的脸不吱声。
他这种神态在谢振安看来是默认,谢振安带着一种解释的语气:“你来锦城那段时间我刚刚创业,很多工作一忙起来就没有办法停下来,忽略了很多事,包括你成长过程中……”
“过去了。”谢予鹤冷声打断他,并不想再回忆那段被人苛待的成长,当初缩在阴暗狭窄的地方时,他曾祈祷过谢振安看见他的处境,后来知道都是奢望,也就不再期待了。
没期待也就没失望,此刻看着谢振安的脸,更是连情绪也没了。
他从一个单纯的小孩蜕变成一个装着阴暗潮湿的心的冰冷躯壳,过程痛苦,但这躯壳也保护住了他。
谢予鹤不想浪费时间:“我还有事处理,你可以先出去。”
谢振安才起的谈心心思就这么被谢予鹤蓦地掐没,他看着二儿子这张无情无绪到冷漠的脸,憋着一口闷气走向房门。
耳根得了清净,预期目标也勉强达到,谢予鹤走回自己阔别许久的办公桌,也没坐回椅子上去,而是臀部靠在桌边,就这么抱着手臂静静打量这个原本他为之打工、很快能真正属于他掌控的空间。
但才看不多久,律所那边给他打来电话。
一是告知七夕案件的进展,公安机关的侦查已经出了结果,查出醉酒人还有别的犯罪事实,连带着这次的犯罪未遂一起呈送了检察院,已经立案,开庭时间等通知。二是海市车祸那边那个一直咬死是疲劳驾驶的司机,因为证据缺乏早被交警部门放了回去,他们这边查的情况是,和谢宴鸿这边查不出什么牵连。
一时半会儿不露马脚也无所谓,他有时间等,当时他是临时换成了SUV才没被那个小货车接连来的两次撞击撞散架,如果还是开的小跑到海市,根本没命回来。
谢予鹤说:“换两家侦探公司继续跟着。”
两个案件说完,没等律师先讲,他问网络曝光那边的进展。
他的律师说:“这边比较顺利,照片来源也找到了,现在法院已经以诽谤罪立了案,后续等公安部门调查,由自诉程序转为公诉程序。被告这五天内就会知道。”
几个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谢予鹤道了声辛苦,说等结果。
挂了电话后他给于蓁蓁发信息,才发过去门口就出现几个他下属的高管,这时都听到了他回来工作的消息,这会儿也就个个来朝他问好,问他身体康复得怎样。
都是明面上的借口罢了,谢予鹤微微一笑,一派翩翩风度,点头说几句场面话。
寒暄完后,很快几位得力助手就开始问几个长时间悬而未决的关键问题,谢予鹤就这么极快地投入到工作模式里。连续忙完三天,股权转让也正式完成,他正式成为鸿裕一个大股东。
鸿裕的事情步入正轨,相比较之下LMA那边的业务困难了些。
休假回来的石柒汇报说佳战那边盯死了他们的几个意向投资,又抢了一个优质资源,谢予鹤听到后反应不大:“先放一放,下个月会有别的地方要增资。”
石柒奇怪:“哪个地方?”
谢予鹤只让他再定个鱼缸。
话题切得令石柒不明所以:“鱼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