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说"方好好犹豫道:"爷爷是来劝他回去的还是"
方珩望着远处起伏的雪山:"你看那匹黑马,像是能关在黄金马厩里的样子吗?"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林成砚拄着手杖走出来,阿尔斯兰跟在身后,手里还攥着一把干草。
"决定了?"方珩迎上去问。
老爷子望向远方,那里的云霞正染红雪山:"他想留在哪里就留在哪里吧。"
回村的路上,方好好紧紧挽着阿尔斯兰的手臂,能感觉到他肌肉的微微颤抖。前方,方珩正对林成砚说着什么,风声送来只言片语:"孩子终究要长成自己的模样""父母能做的,就是在起风时松开手"
那天挽上,当然还是阿尔斯兰下厨,方好好是没进过厨房的,最后方珩也跟着进去打起了下手,留下了方好好跟林成砚下围棋。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阿尔斯兰系着围裙,正往沸腾的锅里倒入料酒。方珩挽着袖子在一旁切葱,刀工利落得像个老伙夫。
"爸,您这刀工可以啊。"阿尔斯兰瞥了眼岳父手下均匀的葱段。
方珩轻笑:"当年在炊事班练的。"他朝客厅方向努努嘴:"老爷子棋艺怎么样?"
阿尔斯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方圆五百公里没对手。"锅里的红烧肉咕嘟咕嘟冒着泡,酱色的汤汁映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客厅里,方好好捻着一枚白子,迟迟未落。棋盘上黑子已形成合围之势。
"下的不错啊。"林成砚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角的皱纹。
"爸爸教的。"方好好将白子落在边角:"您俩明天可以对弈一局。"
林成砚突然叹了口气:"爷爷之前的做法可能有些极端了。"他摩挲着手中的黑玉棋子:"希望你能原谅。"
方好好的手指悬在半空。窗外的雪光透过玻璃,在棋盘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轻轻落下白子:"我明白您是心疼阿尔斯兰。"抬起眼时,眸子里盛着温柔的笑意:"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过完年就回剧组了?"
"嗯,初七就得回去。"
“婚礼呢?打算什么时候办?”
"您不是说您来操心嘛?"她俏皮地眨眨眼:"我可急着呢。"白子轻轻敲击棋盘,像个小算盘似的。
老爷子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好,我来操办。"
"那我得让经纪人好好排通告。"方好好托着腮笑:"您给了那么多广告,我现在是忙都忙不过来的。"她故意把"您给的"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林成砚执棋的手顿了顿,随即落下一记妙手:"丫头,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厨房门突然打开,阿尔斯兰端着热气腾腾的红烧肉出来:"开饭了。"
餐桌上,四个酒杯碰在一起。方好好杯中的白酒只浅浅盖住杯底,其他三个男人的杯子却满得快要溢出来。
"这第一杯,"方珩举杯:"敬团圆。"
林成砚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眼角微微发红:"三十年的茅台,存得不错。"
"爷爷您尝尝这个。"阿尔斯兰破天荒地主动给爷爷夹菜:"按您口味多放了花椒。"
方珩给两人斟满酒:"听说昭苏要通高铁了?"
三个男人的话题从牧场建设转到铁路规划,又跳到国际马术赛事。方好好小口抿着酒,看着阿尔斯兰渐渐放松的肩线,看着爷爷不再紧绷的下颌,看着父亲眼中欣慰的笑意。
"所以我说蒙古马才是最适合"阿尔斯兰说到兴头上,额头渗出细汗。
林成砚突然打断:"你父亲要是看到现在的你"苍老的手拍了拍孙子的手背:"会骄傲的。"
阿尔斯兰的酒杯停在半空。方珩举起杯子:"来,再走一个。"
酒杯相撞的脆响中,方好好悄悄在桌下握住丈夫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微微的颤抖,像是终于归巢的雏鹰找到了栖息的崖壁。窗外,新年的第一轮圆月升上雪山之巅,清辉洒满整个苏尔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