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也是接受了许家的特殊情况,才嫁过来的,嫁过来后,虽和许凤发两人住在堂屋隔出来的小房间,可当时屋子建的就不小,堂屋本就比两边的房屋建的更宽敞些,即使是后面隔出来的屋子,也有二十平左右,温暖的大炕、炕柜、木箱,该有的橱柜全都一应俱全,两床崭新的棉花被,两床崭新的床上四件套,别人家里没有的热水瓶,还有独属于她的搪瓷盆和洗脚盆,这些全都是她过去不曾拥有的东西。
她在城里的时候,家里不比她和许凤发的房间大多少,却住了七八个人,屋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习惯了家中狭小的她,成家后,有了这么大的独属于他们夫妻俩的独立的房间,她不知道多满足,尤其是在村里还有那么多人家住着土坯房,还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的时候。
更别说丈夫体贴,嫂子也不是苛责人不说,有工作的她每天早出晚归,大伯更是忙的只有吃饭时间在家,她自己也是学校老师,午饭在学校食堂吃,见得少了,摩擦就更少了。
是以至今为止,她在许家的生活,都是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她就感觉自己像一个飘忽在空中流浪的蒲公英,从出生起,就一直在漂泊,直到遇到许凤发,在许家落了地,才算是生了根,生活终于平静安定下来。
再没有比这更安稳的生活了。
至于生了孩子后,房间里放不下摇摇床,就更不怕了,她和凤发的大炕足够大,别说睡一个孩子了,就是再生两个孩子,都能睡的下。
当然,此时的她还没往孩子们大了之后想,那是以后的事情。
可惜赵红莲的话并没有让许凤台有感同身受的感觉,甚至他和闫春香的想法是一样的,有自己独立的屋子睡,有这么大的火炕,咋就不觉得好?
他小时候,兄弟姐妹们挤在一张高架床上,等稍微大一点,阿娘带着阿妹住在连身都转不开的稻仓里。
有时候许凤台都恍惚的觉得,前半生过的那些心酸凄苦的生活,恍若隔世,久到像是前世一般,每每让他想起,都不禁为现在的好日子感到满足和满满的幸福感,只觉得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
他又是个极爱孩子的,每日哪怕工作的再辛苦,回来都是要抱起孩子到自己肩膀上坐着,和孩子们亲香一会儿。
双抢虽然过去,但后续的秋季水稻,求红薯的种植,后面还有油菜和冬小麦的种植工作一直要继续的,许凤台虽是小队长,可每年至少也要在田地间劳作三百天,是以疲累的他,没一会儿就呼噜声响了起来。
气的赵红莲忍不住笑着推了他一把:“跟你说着话呢,咋还睡过去了!”却也没有打扰许凤台睡觉,而是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让许凤发两口子分出去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事,首先还要和老太太商量,也别让家里人误会是她这个嫂子容不下弟弟弟妹,真的只是人大分家而已。
就在隔壁建个房子,两家共用一堵墙,这样既省了一堵墙的砖和水泥,两家还能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过年过节的还能一起吃饭,多好。
这简直就是赵红莲理想中的兄弟妯娌状态,可惜这个死脑筋半点不理解她,她又忍不住气闷,想着要不要和大姑姐说。
她觉得这个家里,恐怕只有大姑姐能理解她了。
这段时间许明月坐月子,赵红莲去蒲河口的时间便没那么早,晚上也能早点回来,回来她头一件事也不是回家,而是去荒山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或者找许明月说说话也是好的。
都是做过月子的,这年代,除了产妇外,人人都要劳作,人人都要干活,谁能没事陪着你嫌唠嗑啊,那产妇一个人在家里,可不就无聊嘛。
她自觉孟福生一个大男人,估计是照顾不好许明月的,来到许明月家,又是帮着打扫,又是帮着烧饭,还要给阿锦说教几句:“你也大了,你妈妈现在身体不方便,你也要帮着干点活了,你都十二岁了。”又嘱咐许小雨,“在姑姑家可千万不能懒知道不?姑娘要是懒,今后都找不到婆家!”
她是纯粹的这个时代的人,她的这些话都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
阿锦听着有些烦,就去问许明月,许明月想了想说:“你能照顾好自己就行,你还是个宝宝呢!”
阿锦立刻就笑了,赵红莲看着两个小姑娘在家里清闲的啥事都不干,忍不住唠叨的时候,阿锦就笑嘻嘻的回她:“我们还是个宝宝呢!”
反倒是把赵红莲气笑了,一边挥舞着扫把扫地,一边笑着说:“行,你还是个宝宝!”
她倒也不是真生气,只是这个年代的人都是这么教育儿女的,她小时候她父母这么教育她,她便也这么教育阿锦和许小雨。
她嘴巴上说着要阿锦和许小雨多干点活,可阿锦要真的干活了,她又是第一个跑过来把活接过去:“你这么小的人,会干啥哦,快写作业去,这里有我就行了!”
有时候许明月在房间里面听了都想笑。
赵红莲干完活,就又进房间里看看小婴儿尿没尿,拉没拉,要是尿了,拉了,她又动作麻利的帮着换尿布,洗尿片,见许明月房间的窗户居然还开着,她又忍不住想要给她关起来。
许明月总是很温柔的笑着,温和地说:“没事,就开着吧。”
许明月的月子,简直颠覆了赵红莲以往对月子的认知,她是头一次遇到坐月子不是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不是把房间关的密不透风,还开着窗透气的产妇。
她说不过许明月,也犟不过许明月,处理完小婴儿的尿布问题,她就坐在许明月的床头和她唠嗑,叹气地说:“你和你哥真一样是个犟种,产后哪里能吹风啊!”
许明月就笑着说:“有席子挡着风呢!”
赵红莲叹了口气,将自己心里藏的事和许明月说:“我也是想着他们两口子成家了,再过不久也要有自己的孩子,总窝在后面那个小屋子里不是办法,这不就和你哥商量,在我们隔壁再起一间屋子,两家离的近,和一家有什么区别?他们夫妻住的也宽敞些,不然来我们家的人看到他们两口子住小屋,我和你大哥住大屋,不是说我们欺负他们嘛?要是能再起个屋子,他们夫妻俩住起来也宽敞些,生了孩子老太太一样能带。”
这一点,赵红莲还真没什么私心,兄弟俩短期的住在一起还好,长时间住一起,哪里有不吵架的?
她看凤台和凤发两兄弟感情好,也是怕以后因为这样的事情闹了矛盾。
许明月闻言也是点头,表示赞同:“那你和凤发、春香商量便是,你说的也有道理,是好事啊!”
赵红莲一拍大腿,高兴地说:“是吧?到时候我和你哥出些钱,凤发两口子现在也都拿工资,也出些钱,房子不就建起来了?”
闫春香是临河小学的正式老师,每天有十个工分的工资,这可跟大队里一些每天累死累活的壮劳力们的工资一样了,再加上许凤发,许凤发之前是记工员,每天也是十个工分,虽没有工钱,但到年底的时候,会多分一百个工分,现在还兼是养鸡场厂长,除了每天十个工分外,每个月还额外补助六块钱的工资,两口子吃饭要么是在学校食堂,要么是在家里,这些年攒下的钱也是他们两口子自己收着。
赵红莲自己有工作,自然不眼红他们的工资,但仔细算一算,是真的能起一间大屋子了,而且现在大姑姐是公社书记,水泥厂的水泥都紧着他们临河大队用。
他们不用多,不用少,下面一米多的防水墙,用水泥、红砖的砌墙也能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