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尖叫哭泣的女孩子大约知道许明月不会帮她拎行李了,自己吃力的拖了一袋子行李,许凤发帮她扛了一个,一群人跟着许明月,走到大队部的后门,开锁进去点了油灯。
自四年前下了雨后,山上原本干死了大半的桐树,在第二年就又抽芽开花,长出了新的桐油果子,虽然结的果子比往年的少,但榨出的油,偶尔点一下油灯也还是可以的。
买煤油要票,桐油是大河以南的人,最常用的点灯的油了。
昏黄的油灯并不能让这些人看到大队部的全貌,只能依稀辨认出这似乎是个不小的宅子。
许明月用类似古时候的钥匙,打开过去孟福生住的那间房门上挂着的铜锁,众人只听嘎吱一声,房间的木门被推开,露出里面铺着稻草垫和芦苇席的高架床。
此时正值春末,夜晚的河边还有些微的凉意。
许明月带着他们进来,说:“这里就是临河大队给知青们住的房间了,这是女知青的房间,上面已经铺上了干净的草垫和草席,你们要是有带了被褥的,晚上可以在这里挤一挤,先将就一晚。”
这次来水埠公社插队的知青各半,总共十五个人,男知青八人,女知青七人。
知青们进到房间,见只有一张木床,不由叫道:“这也不够睡啊。”
插队到临河大队的闫春香肯定是要睡床的,其余还得再分两到三人来。
许明月又带着女知青们到了另一房间。
两个房间布置的都差不多,都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床上也只有草垫和芦苇席。
女生们在火车上待了几天几夜,早就腰酸背痛,又累又困,见有了住的地方,只想赶紧躺下,先睡了再说。
实际上这两个房间,一间是给插队来的男知青的,一间是给插队来的女知青的。
现在两个房间都被女知青们占了,许明月就将男知青们带到了会议室,指着会议室长长的方桌说:“来的人太多,没有提前做准备,你们晚上就在这里先将就一晚吧。”
她带众人到后院,指着厨房说:“这里是厨房,院角有水井,你们要是想烧水洗漱的,可以在这里打水,今晚的柴火可以给你们免费用,今后要是想用柴火,就得自己去山上打柴,或是自己去炭山拉煤回来烧了。”
这话是对罗喻义、沈志明、闫春香说的。
到了此时,许明月才突然意识到,将闫春香一个小姑娘,和两个男知青一起放在大队部住宿,好像有些不合适,但暂时也就只能这样了,现在大队部后院的房间还够住,等再过两年,临河大队来的知青多了,肯定是要另建知青院的。
本来将他们安顿在这里后,许明月就该回荒山吃点东西洗洗睡了,毕竟她一路划了一个多小时的船,船上又有这么多人,不论是胳膊还是腿,都很酸的,只是别的人她还能不管,她前世的小叔奶奶她却不能不管。
不管今生小叔奶奶和小叔爷爷许凤发还有没有缘分,至少前世和她有这么一段缘分在。
这十几个人中,别人带的包袱,不论大包小包,都至少还有点重量,唯独她的小叔奶奶闫春香,一个轻飘飘的包袱里,很难相信她包袱里还剩下什么吃的。
她可是知道,自己的小叔奶奶前世自下乡后,几十年都没回过一次娘家,临到死,都没和娘家人有过任何的联系。
就像一个被抛弃遗忘在这个陌生偏僻山村里的孤女。
第146章 第146章许明月回到荒山时,荒……
许明月回到荒山时,荒山的灯是亮着的。
大约是听到了响声,许明月推开院门的时候,孟福生正好拿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走到院子里,见到是她,脸上绽出一抹清浅温暖的笑:“回来了?”
许明月有些疲惫,见到家中有人在等她,不由也笑了:“咋没去睡?”
孟福生走过来,拉住她依旧温暖干燥的手心:“你不在家,我睡不着。”
荒山的山风吹拂着火苗轻微的晃动,许明月怕灯火被风吹灭,忙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心挡在火苗前。
两人走到廊檐下,孟福生将油灯挂在门口的烛台上,轻轻掩上了门:“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煮了面,你去吃一点。”
面是他刚才听到有船回来的动静刚煮的,此时吃软烂正好。
许明月阻止他说:“等会儿,我还要再去趟大队部,火车到的太晚了,插队在别的大队的知青今天来不及都送过去了,今晚先在大队部借住一晚,我给他们送点吃的去。”
大米和麦面都是没有的,只有红薯粉。
大约是那三年旱灾把大河以南的人都吓怕了,哪怕他们吃红薯已经吃到想吐,可为了不饿肚子,这几年种的主食,依然是红薯、玉米、大豆、花生、土豆,这五样,小麦只有秋收结束了,田地闲下来了,种些冬小麦,每年五月,每家每户最多也就分给百十斤的小麦,一百斤小麦也就能磨出六七十斤的麦面,故而麦面在哪家都是金贵物,轻易不舍得吃的。
本来临河大队已经没有多余的田地种植水稻了,可自从许明月的引水筑堤解决灌溉的计划开始后,在河道以北,靠近炭山下面的那大片的荒地,就被开发了出来,那片荒地原该是属于炭山的,但炭山那么多年,都没有去开辟这片荒山,现在这片荒山被临河大队开辟出来,除了炭山山脚下的那片荒地,整个河道以北的荒地被一分为二,靠近临河大队这边的荒地,全都成了临河大队的良田。
炭山那边的人家即使有意见也没用,无主的荒地你们自己不开发,现在别人开发出来了你眼红,谁会理你呢?
于是临河大队又多了一千多亩地,这一千多亩地全种了水稻后,临河大队的人,才算勉强解决了米饭自由。
为什么说勉强解决米饭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