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来迟,请母后恕罪。”他毕恭毕敬作揖,态度略显疏离。
杨满愿杏眸倏地生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直直扑进高挑男人的怀里。
“子安,有人要杀我……”她嗓音发颤,带着浓浓的哭腔。
在晏清殿这边静坐片刻,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她这次真是死里逃生。
即便是去年冬至宴被皇帝捉奸在床,她也从没有像这样近距离直面死亡。
少女娇软身躯紧贴上来,萧琂身躯一震,却久久没有回抱她。
他很清楚帝后大婚那夜父亲宣他前往的用意,更清楚父亲不可能忍容他与她暗通款曲。
自从立后的圣谕昭告天下,对杨满愿心存不满的人极多,其中大半都是所谓的“太子党”。
那些人也未必全都真心拥戴太子,谋求从龙之功的投机者占多数。
一旦杨皇后诞育元嫡长子,他们这些人的多年谋算极可能都会付之东流,他们也自然而然将皇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被迫与心爱之人成为敌对关系,萧琂心口阵阵发紧,五脏六腑像被尖刀狠狠剜过。
再联想这次大火极可能是支持他的人所为,他心中更是愧疚难当。
“子安你别走,留下来陪我罢……”杨满愿仰眸看他,潋滟杏眸盈满泪水。
自幼熟读史书,她自然也大概猜到祸端从何而起。
后宫由始至终仅有她一人,她坐在后位上妨碍到的人也仅有一个。
便是当朝皇太子,也是她在宫中唯一视为知己的人。
杨满愿很清楚,今夜之事绝不是他所为,否则他怎会不顾一切闯进寝殿将她抱出来?
今夜圣上不在,她必须得时刻和他待在一起,背后之人才会顾忌几分。
沉眸看她,萧琂心尖猛地一颤。
殿内灯影昏暗,朦胧光线笼罩着少女浓艳娇媚的面容,灯下看美人,简直惊心动魄。
只见她脸庞倏然两行清泪滑落,“求求你,我害怕……”
萧琂不忍拒绝,但也彬彬有礼,不越雷池半步。
临窗的紫檀木软榻上,两人隔着茶几对坐,静默良久。
可杨满愿仍不敢松懈半分,双手紧拢着身上的鹤氅,浑身轻轻颤抖。
如今他们父子二人对她尚有情意,可来日她年老色衰,这些情意又能剩多少呢?
电光石火间,她脑中想起历朝历代曾临朝称制的皇太后……
入宫一年有余,杨满愿从没像此刻这样迫切想要孕育子嗣。
她也终于理解为何皇帝要给妹妹静真和韩王指婚。
朝堂上的腥风血雨从来不是儿戏,她既成了皇后,也就成了天下无数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若想自保,继承人就必须流着她们杨家的血脉。
而最有资格与当朝太子争夺储位的皇子,便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倘若孩子是她与太子的骨肉,即便来日真到针锋相对的时刻,他大概也会有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