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行宫这处小花园内草木蓊郁,空气中已有闷热之意,鲜亮花朵所剩无几,隐约响起阵阵蝉鸣。
随意寒暄两句,太子兄弟俩重新回靶场练习箭术,杨满愿与妹妹则假意坐在不远处乘凉的八角亭里歇息。
随侍的数十宫人皆守在凉亭外,杨静真眼神复杂,悄悄凑到长姐耳畔,“阿姐你,你与太子……”
闻言,杨满愿脸色骤变,惊诧抬眸,定定看着妹妹半晌。
“真真,你别乱说话……”她嗓音染上轻微哽咽声。
可见她这反应,杨静真越发确信自己没猜错,也更觉难以置信。
敢情她平日看的那些“娇俏小娘俊书生”“儒雅继子妩媚娘”,竟发生在自家长姐身上了?
神色变换数次,杨静真又试探着问:“圣上呢?阿姐与圣上又是怎么个情况?”
长姐去年参选的分明是东宫选秀,却阴差阳错成了圣上的后妃,莫非是圣上棒打鸳鸯?
杨满愿实在不想让年幼的妹妹接触这些宫闱秘事,污了她的耳朵,于是便信口敷衍几句。
“你别多想,圣上待我极好,你不也知道昨儿圣上带我出去骑马了?”
“确实,我还听说是圣上背着阿姐你从外头围场走回行宫的,阿娘昨儿夜里高兴得不得了。”杨静真顺口接话。
她又压低声问:“可阿姐私心里其实更心悦太子,对吗?”
杨满愿心尖猛颤,闭口不答,脑中极速运转着斟酌措辞。
可杨静真却话锋一转,满是好奇地问:“圣上看着就英武凶悍,在床榻间对阿姐凶吗?”
“我看过的话本里都说男人越凶,女人越快活,阿姐你快活吗?”
“你……”杨满愿顿时涨红了脸,“臭丫头,你看的都是些什么话本?怎么会有这些污言秽语?”
至于是不是越凶越快活,还得分情况,若他只是单纯动作凶猛些,自然是快活的。
可若他连面色也凶,甚至说那种骇人听闻的话,她光顾着提心吊胆,就顾不上快不快活了……
杨静真狡黠眨眼,“我看的是艳本,当然都是污言秽语了。”
她们姐妹俩除了五官有几分相似,还真是哪哪儿都反着来的。
杨满愿长叹口气,伸手戳了戳妹妹的额头,“不说这些了,你且说说对韩王有何想法?”
她方才也略觑看了几眼,都说韩王体弱多病,可他本尊瞧着也不算太差。
除身形瘦削些,个头还算高挑,且风姿俊逸,举止间也透着股矜贵从容。
转眸看向不远处靶场里那兄弟俩,杨静真迟疑着道:“阿姐,我刚才瞧着,韩王眉眼间比太子殿下多了几分精明。”
“倒像是个爱算计人的。”她又小声补了句。
“所以,你对他无甚好感?”杨满愿捏着帕子给妹妹擦了擦额间细汗。
“那倒不至于,再瞧瞧罢。”杨静真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细呷几口。
当天夜里,西北前线传回八百里急报,皇帝携数名亲卫率先回皇宫,皇后与太子等人则仍暂留在南苑行宫。
夜色渐浓,寝殿内灯影幢幢,软烟罗帐幔低垂,架子床里光线昏暗。
杨满愿抱膝坐在床榻上,小心翼翼翻开妹妹今日硬塞给她的这几册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