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花厅内,太子气度从容的喝茶。
看到晏行进来,他放下茶盏,眼里带着笑意,“阿行,你回来了?”
依旧温润如玉,仁厚可亲。晏行淡漠疏离的行礼,“太子殿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太子眼里笑意深了几分,“七弟就快要回京了,阿行与他自幼相识,想必比旁人更盼着他回来吧?”
晏行垂眸,语气依旧平淡,“安王殿下回京是太后与皇上的心意,臣自当恭候。”
“阿行,你跟孤不必如此,”太子轻笑一声,“按理说,孤与你是表亲,你与孤之间的情分应该比七弟更亲厚才是,只是这么些年,你总是不愿与孤倾心相待。”
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晏行身边,语带几分怅然:“还记得小时候孤每次到这里来,舅母总是让你跟着孤去园子里逛。有次我不小心在假山磕破了膝盖,当初只齐孤肩膀高的你却硬是咬着牙将孤背下假山。”
太子眼里泛起些微澜,伸手想去拍晏行的肩,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指尖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抚了抚衣袖:“如今想来,你对孤倒是比亲兄弟还贴心。”
晏行身形微僵,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又随即松开。
“殿下说的往事时日太久,我已经不记得了。”晏行语气淡漠而疏离,“我在眉州之战中受了重伤,已经是苟延残喘之躯,日后再也无法领兵,恐怕不能再辅佐殿下了。”
太子凝视他良久。
“阿行,外祖父和两位舅父不幸战死,孤也很心痛。”太子声音沉郁,“你放心,孤已经查清楚霉粮之事便是秦王所为。他让人半路劫了严文远的粮食,只是父皇如今袒护他,孤暂时无法替晏家军讨回公道。”
晏行抬眼,目光清冷。
太子轻咳一声,“如今严文远已死,秦王做事又向来干净,孤费了许多力气,才问出些零碎。”
他走近两步,声音压得更低:“阿行,除了他,谁有本事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动那批粮草?”
晏行的指尖在袖中微微颤抖。
眉州那场大雪,城里饿殍遍地,将士们饿着肚子上阵杀敌的,城外,殷红的血染红了雪地……那些画面突然涌上来,烫得他喉咙发紧。
“殿下想说什么?”他的声音比方才更冷,“让我这个废人,去跟秦王讨公道?”
“孤不是这个意思。孤是想告诉你,秦王觊觎储位多年,这次对晏家下手,何尝不是想剪除孤的羽翼?”
他盯着晏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行,只有你我联手,才能查清真相,才能让外祖父和枉死的将士瞑目。”
晏行语气萧瑟,“联手?我这手,连弓都拉不开了。就算是知道霉粮之事是秦王幕后操纵,也是有心无力。”
花厅里静了片刻,只有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棂上,有了几分秋日的肃杀之气。
“殿下请回吧。”他一脸平静,声音没有起伏,“我如今这样,就算与安王走得近些,也只是念及儿时的情谊。”
太子笑了笑,“阿行还真是个长情之人,罢了,孤今日也只是来看看你,若是安王回了平阳,到时候孤也要尽地主之谊,到时候也会请阿行一起,大家不醉不休。”
晏行点了点头。
太子这才笑着道:“阿行刚从外面回来,估计也乏了,孤便不叨扰了。”
等太子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晏行才扶着桌沿慢慢坐下,胸口的旧伤突然疼起来,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站在暗处的李旺疾步上前,有些担忧道:“公子,要不要去叫靳大夫过来?”
晏行抚着胸口,额上的汗珠大滴大滴落了下来,“不用,你去将我平日吃的药丸取过来。”
李旺刚要去取药,靳长川一身玉白宽袍大袖,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看到晏行,他将手中扇子一折,坐在对面。
“你虽然体内毒素虽然已除,但毕竟伤及心脉,最忌动气。”靳长川把上他的脉,“脉象虚浮紊乱。我说晏大公子,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当玩笑?你总憋着气不肯泄,真要把心脉熬断了才甘心?”
晏行闭着眼没说话,额上的冷汗还在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