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对新加入城管队的人来说,简直是活在地狱和天堂的夹缝里。
清晨,天还没亮透。
文彦那张死人脸就会准时出现在他们睡觉的大通铺门口。
手里拿着一根粗木棍,就那么敲着铜盆里。
“一炷香!穿衣!洗漱!集合!”
“迟到者,全队饿肚子!”
屋里瞬间鸡飞狗跳。
有人裤子穿反了,有人鞋子套错了脚。
还有人迷迷糊糊地把洗脸水直接往嘴里灌。
“二狗子!你他娘的快点!”
“李麻子!别磨蹭了!再慢一步,今天全队都得跟你喝西北风!”
半个月前还称兄道弟的一群人,现在为了一个馒头、一碗稀粥。
恨不得把拖后腿的队友直接踹飞。
训练场上,更是惨绝人寰。
“站直了!谁让你们东倒西歪的?没长骨头吗?”
文彦的声音不大,但冷的像冰碴子。
“左!右!左!……张三!你是猪吗?左右不分?全队,向后转!绕场跑十圈!”
哀嚎遍野。
识字课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个字念‘盐’!官府卖的盐!你们平时抢……买的盐!”
大老粗们抓耳挠腮,在沙盘上划了半天,最后画出了一个扭曲的“土”字。
上面还多了几个点。
旁边的小队长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蠢货!是‘皿’字底!器皿的皿!装东西的!你画个土疙瘩,是想吃土吗?”
“老大,我……我忘了。”
“忘了?老子看你是想让大家一起忘掉中午的肉包子!”
小队长气得吹胡子瞪眼,抓着他的手。
在沙盘上一笔一划地教。
这种基于生存本能和口腹之欲的学习,效果出奇地好。
半个月下来,这群原本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文盲。
竟然真的认识了上百个常用字。什么“盐、米、油、钱、酒、肉”。
甚至连“违章罚款”四个字,都写得有模有样。
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始懂得什么叫“队列”,什么叫“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