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嘉树五岁那年,父母在一次回家的途中发生车祸,意外身亡。两人是私奔结的婚,他爸是孤儿,他妈又跟家里断绝了关系,直到他在孤儿院待了两个多月,才被外公接走,之后跟着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一家生活。
一开始他们对他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过了一周就旁敲侧击问起他家的财产情况,在得知他妈早早立下遗嘱,要等到他18岁成年才能继承后,他们露出了真实面目,视他为家中累赘。他不仅要帮他们干活,还成了全家的出气筒,稍有不顺心的事,就对他动辄打骂。长期营养不良也导致那时的他比同龄人瘦小,有一天他实在太饿,偷吃了一个桔子,就被他名义上的舅舅狠揍了一顿,关到地下室里反省。
也是在这一天,身为父亲好友的盛行谦出差顺道来看他,发现他被虐待后,连夜带走了他,后来动用了一些关系拿到了他的抚养权,收养了他。
纪嘉树永远记得他被带回盛家的那一天,跟今天一样的冷,可盛行谦牵着他的手很温暖。他指着那座对他来说如同宫殿般华丽的房子,对他说,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了。
他说到做到,十多年来一直待他如同亲生儿子,不,在别人的眼里,可能比对亲生儿子还要好。
盛穆说他是他弟弟,其实并不算错。只是他很贪心,想要的不止弟弟这个身份。
纪嘉树知道这是他在做梦,只敢放在心里偷偷的想。
曾经他以为自己只要能待在盛穆身边就好,可陆飞白的出现戳破了他的这场自欺欺人。他根本做不到看着盛穆和别人在一起,心平气和的送上自己的祝福。
暗恋是一条不能回头的不归路,唯有不爱可解。
他还做不到马上不爱他,就只能先学着远离他,学会适应没有他的日子,他相信,慢慢的,慢慢的,他就会从他的生活中消失。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今天的他没有做到。
纪嘉树反省了一下,收拾好失落的心情,进了盛宅。
盛行谦在书房习字,下笔如行云如水。见到纪嘉树,笑了起来:“小树,回来了?”
“嗯。”纪嘉树走到他边上,垂首看他写字,脸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叔叔在写草书?”
“是,看出我写的是什么字了吗?”
纪嘉树微微俯身,很认真的辨认。盛行谦侧了下身,好让他看得更方便,过了一会,他缓缓摇头,抬起了头:“确定了,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
“是心猿意马。”盛行谦一边解答一边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小树,盛穆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他没去接你?”
纪嘉树脸上的笑容一僵,沉默了。
原来是盛叔叔让他来接的,并非他自愿,所以才不上心。纪嘉树自嘲的想,要是换成陆飞白,他肯定……打住,他不能再这样想下去,又会陷入阴暗的漩涡。
“怎么突然不说话?是身体不舒服吗?”盛行谦搁下笔,关切的问道。
可能是被虐待了近两年的缘故,纪嘉树从小体弱多病,盛行谦花了很多心血,才将他养的跟常人一样,但一到换季,或者天气稍微冷一点,他依旧容易感冒发烧。
“叔叔,我没事。”纪嘉树跟着盛行谦来到沙发坐下,“公司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盛穆估计还在公司开会。”
下午,他看时间快到了就给盛穆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后来他是在出租车上接到了盛穆助理的电话,对方向他解释了盛穆失约的原因,还说他已经在来他家的路上。他谢绝了他的好意,告诉他自己已经快到盛家了。
“他是怎么当哥哥的,一点分寸都没有,知道有事还不早点跟你说,你也能早点回家。”
“叔叔,这也不是他能料到的,工作要紧。”纪嘉树替盛穆开脱,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让盛行谦生盛穆的气。他们父子的关系已经够紧张了。
“你就替他说话吧,都几次了。工作工作,一年到头就知道工作,工作哪里是忙得完的。”曾经的工作狂魔盛行谦如此说道。
纪嘉树没憋住,笑出了声:“叔叔,你这样说,好像在骂自己。你以前比盛穆还离谱好嘛。”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商业巨擘并没有因为晚辈的取笑而生气,他对面前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总是多几分耐心与疼惜。
“是吗?我有吗?”他陷入自我怀疑。
纪嘉树重重点头:“有!以前想在家里见你一面都老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