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德州巡抚衙门,卧房之内。一股浓郁的药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铁贤悠悠转醒。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像是被十几头牛轮流碾过一样,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身上缠绕的厚厚绷带,立刻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嘶——”“大人!大人您醒了!”守在一旁的军医连忙上前,一把按住他,“大人,您伤势太重,千万不可乱动啊!”铁贤喘着粗气,那张布满刀疤的脸上,不见丝毫痛苦之色,只有急切。“军情如何?”“宁王那死太监,退了没有?!”军医连忙点头道:“大人放心,宁王大军退了之后,就再没发动过进攻,只是在城外安营扎寨,暂时无妨。”“无妨?”铁贤眼珠子一瞪,挣扎着就要坐起来。“传令!召集所有将领!立刻!马上!”他现在心里憋着一团火,一团能把整个德州城都烧了的滔天怒火!很快,一众将领便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们看着躺在床上,被包得跟个粽子似的铁贤,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敬畏和担忧。“大人,您……”“少他娘的废话!”铁贤不等他们说完,直接开口,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如同受伤的猛虎在咆哮。“邓木华那个狗东西呢?!”“给本官拖过来!”“老子要亲手砍了他的狗头!!”此言一出,整个卧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众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铁贤眉头一皱,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哑巴了?”“人呢?!”一名副将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躬身道:“大人息怒……”“那个……邓将军他……”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铁贤的耐心彻底告罄,怒吼道:“他怎么了?!死了?!”那副将吓得一哆嗦,连忙摇头,“没……没死。”“那他人呢?!”“他……”副将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他被宁王军……给俘虏了……”“……”铁贤整个人都懵了。他愣愣地看着那名副将,足足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俘虏了?他娘的,一个守城的主将,居然能被攻城的给俘虏了?这他妈是什么旷世奇才?!“草!”铁贤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只能无力地感叹一句:“安阳伯当年平定贵州土司叛乱,何等的大将之风!没想到……没想到生出这么个玩意儿!”他摆了摆手,懒得再提那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算了,不提他了!”他的目光,落在了当初在北门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副将身上。“你叫张虎是吧?”那副将浑身一震,连忙跪倒在地!“末将张虎,听凭大人吩-……”“从今日起,你便是德州卫参将,官升两级!”铁贤的声音不容置疑,“北门的兵,以后就归你管了!”张虎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激动得语无伦次:“谢大人!谢大人提拔!末将……末将定当为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铁贤冷哼一声,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将领。“都给本官听清楚了!”“以后,再有如此掉以轻心,玩忽职守的情况!”“本官,定斩不饶!”冰冷刺骨的杀气,让所有将领心头一颤,纷纷变色,连连称是。铁贤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汇报伤亡。”一听到这两个字,刚刚还因为升官而兴奋的张虎,脸色瞬间黯然下来。“回大人……此战,我军共折损……一万两千三百余弟兄……”“其中,德州卫的弟兄们,阵亡了八千一百二十一人……”“砰!”铁贤一拳狠狠地砸在床板上,坚硬的木板应声而裂!他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万两千多弟兄!老子的德州卫,就这么没了八千!邓木华!你个坑货!我操你姥姥!铁贤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宁王大营里,把那个坑货给碎尸万段!……与此同时。宁王中军大帐,气氛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赵钰披头散发,如同疯魔一般,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废物!一群废物!”“几十万大军!打一个区区的德州城!打了一天一夜!居然还他娘的输了?!”“啊?!”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上面的茶具文书散落一地。这一战,他输得太惨了!死掉的那五万多土匪流氓,一万多士族私兵,他根本不在乎,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死了就死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可是,他麾下那些秘密操练多年的精锐,居然折损了足足三万多!三万多啊!那都是他的心头肉!是他逐鹿天下的本钱!现在,他真正能打的军队,只剩下五万多人了!这还打个屁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吴用和一众将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抓到了一个敌军的将军!”“哦?”赵钰总算来了点精神,“带上来!”很快,两个士兵拖着一个早已吓得腿软筋麻,屎尿齐流的家伙走了进来。正是安阳伯的宝贝儿子,邓木华。“饶命啊!殿下饶命啊!别杀我!”邓木华一进大帐,看到赵钰那张要吃人的脸,顿时哭爹喊娘,连连求饶。“我是安阳伯的儿子!我爹是安阳伯啊!!”他这么一喊,大帐内的宁王军将领们,都忍不住发出一片哄笑。安阳伯?那个在京城颇有威名的勋贵?就生出这么个玩意儿?赵钰也是撇了撇嘴,一脸的鄙夷。什么货色。安阳伯朕也听说过,一个堂堂男儿,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东西。真是虎父生鼠子。“呵呵。”赵钰冷笑一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拉下去斩了,别碍朕的眼。”:()让你假扮天子,你成了千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