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行装总是匆忙而拖沓,但出发的日子却如白驹过隙瞬间来到了眼前。慕卓宁泪眼迷离,紧紧握着她母亲的手,心痛如绞。四年前她离家入宫时,抱的是此生无法再相见的决心,那痛彻骨伐髓。而此时,却又要将这骨肉分离之痛再贯彻一次。十天前,她回到衮州时,父母哥哥在城门外相迎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那一日,她心中有多少喜,此刻心中就有多少悲。哥哥已经北上,甚至没来得及送她。父亲目光深邃,满是不舍与牵挂。慕卓宁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回过头上了马车。车帘放下,她再不敢掀开,深怕看到父母的脸,会让她眼泪决堤。此时,她也能懂得,二皇子若是离了她这个母亲,心中会是怎样一番感受。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在心中默念。“父亲,母亲,希望不用再让你们等待多时。”“女儿便可回归故里,从此夏暑冬凉,女儿陪你们一同度过,伴你们到老。”回宫的路,行得比来时快。不过七八日,一行人就已近京城。这一日众人歇脚时,慕卓宁突然来到皇上身边,对他说道。“臣妾有话想跟皇上说。”皇上见她讳莫如深,随着她来到了驿站中的一个空房间。“何事?”慕卓宁盈盈下拜,道。“臣妾恳请皇上,命銮驾出城迎接。”“臣妾再斗胆,请皇上特许臣妾与您同乘銮驾入宫。”皇上眉毛挑了起来,道。“你可知,銮驾乃是后宫第一人,方可与朕同乘。”慕卓宁点点头,道。“皇上放心,臣妾并非对那个位子有所觊觎。”“只是臣妾此番高调回宫,也是为日后奠定基础。”“既然敌在暗,我在明,那就把水搅浑了,让敌人冒出头来,”“我们方才有机会,看到对方的真面目。”她在给皇上解释,也是想谋得皇上的支持。在寻找下毒人这件事上,他们是同仇敌忾的。“哦?你想怎么做。”慕卓宁微微一笑,知道皇上没有厉声拒绝,就是有机会,便说道。“臣妾心中已有些想法,只等试探着看看。”“但臣妾一人,势单力孤,少不得还要求皇上扶持。”慕卓宁求起人来之时,语调往往会带上呢喃的鼻音,她自己并未察觉。但那一抹尾音,却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勾得皇上的心湖荡漾不止。“也好,那就试试看吧。”皇上此时并未将慕卓宁的话放在心上。左不过让她闹去,后宫而已,还能闹出多大的乱子?闹出多大的乱子,他也能替她收拾了。皇上果然派人快马先回了宫中,命銮驾出城十里迎接圣驾。众人在京城附近又盘桓了几日。回宫当日,暖阳当空,惠风和煦。众人离宫时还是迟冬,回宫时已是初春,让人不禁感慨。慕卓宁重又呼吸着京城的空气,却觉得自己已从里到外剔骨伐髓一般彻底变了个心境。此一番回宫,她不会再韬光养晦。对方便有多少花招也只管使出来。兵来将挡,论心机,论实力,她慕卓宁不会输给谁去。再说,她身边还有二皇子,替她拿捏着皇上这一颗心。她怕谁来!銮驾浩浩荡荡,正好在城外与回归的众人相遇。红领金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慕卓宁眯起眼睛,满意地看着眼前耀得她睁不开眼睛的全副銮驾,心情大好。还真不是她眼皮子浅,上一世,便是太后她也当过,乘銮驾自然也不是第一次。只是她没想到,皇上如此轻易就派了全副銮驾来迎,还让她同乘。若是这样回到宫中,她都能想象得出那些嫔妃的嘴脸。想到陆婉宜必定要气歪了嘴,怎能让她不心中畅快。皇上感受着慕卓宁浑身微微散发出来的意气风发,愉快地向她伸出了手。乘上銮驾,慕卓宁心下稍安,回宫第一仗,这一个下马威已经稳了。銮驾进宫不过半日。皇上早有旨意,后宫全员出迎。是以銮驾到达金銮殿前庭时,庭中早已站满了盛装华服的嫔妃。皇上出宫日久,宫中风起云涌,众嫔妃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将皇上盼了回来。此时更是各出神通,争奇斗艳,希望皇上能久违地看她们一眼。銮驾入眼,众嫔妃眼中都泛着激动与期待。陆婉宜依旧一身素衣,遥遥缀在队尾。她虽还有嫔位,但却因之前犯了错,常以戴罪之身自居,不敢冒头。但她眼中的期待和激动,其实不比其他嫔妃要少。皇上这次是带着慕卓宁和二皇子出宫的。她自不必说,可大皇子竟也没机会随皇上出宫。这件事让陆婉宜愤懑了许久。此番皇上回宫,她早已蓄势待发,要好好教训慕卓宁。皇上不在的这些时日,她和大皇子在前朝和后宫没少下工夫。也多亏皇上把慕卓宁和二皇子带了出去,让他们好生经营了一番。需知此时的后宫,已不是慕卓宁离开时的模样。她心中正得意,却忽听得前头的嫔妃之中,传来阵阵吸气之声,似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陆婉宜立刻抬起头去,奈何她缀在众多人后头,根本看不到銮驾那头的情景。但人群里的声声惊呼,让她的心如同猫抓一般难受。她只得不顾仪态,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朝前头的銮驾看去。这一看不要紧,陆婉宜却像是白日见鬼一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只见不远处的銮驾上,皇上一马当先走了出来。但他并不下銮驾,而是回身弯腰,伸出了一只手去。銮驾中,竟又伸出一只玉白柔夷来,轻轻握住了皇上递过去的手。接着,慕卓宁一身礼服,面带羞涩,目含春光,被皇上从銮驾中牵了出来。两人四目相对,竟似柔情万丈,周遭的嫔妃,都黯淡无光。銮驾何等威严,仅有后宫第一人,方可与皇上同乘。如今慕卓宁却从銮驾中出来,更有皇上亲自牵着她手。如此厚爱,难道后宫要变天了吗?:()换崽勾帝心,这一世子凭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