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因为孤立无援,现在看到两个妹妹,两个妹夫都站了出来,他马上挺直了腰杆。
“父王,只要我们能攻下辽东,杀死赵海宁,梁玄帝答应给咱们一万支燧发枪。”
金哲浩的声音如同投石入死水,在沉寂的殿堂中激起一圈令人窒息的涟漪。
他刻意拔高音调,盖过了众人惊惧的呼吸声:“一万支燧发枪!父王,那是足以改变国运的力量!梁帝虽狡诈,但此时正需我高丽牵制叶昆,他不敢食言!只要拿下辽东,取其粮秣财富,何愁大业不成?您入主中土富庶之地,指日可待。”
兵部尚书朴正欢立刻跟进,眼神炽热:“陛下!叶昆此獠虽有诡器,然其根本仍在陆地!飞艇再强,数量有限,焉能覆盖千里边境?只要我们分散军阵,其杀伤必大打折扣!高丽武士的血勇,加上大梁的神枪,定可将其陆师碾碎于辽东城下!”
镇远大将军李东海更是“锵”的一声拔出半截佩刀,寒光映着他眼中的狂热:“陛下!臣愿为先锋!那叶昆不过仰仗奇技淫巧,只要近身搏杀,我高丽儿郎何惧之有?届时,将叶昆头颅悬于王城门阙,让天下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军神’!”
殿内主战派的血气被瞬间点燃。
一些原本摇摆的武将受此豪气感染,胸膛起伏,眼中也燃起了贪婪与复仇的火焰。
郑费带来的恐惧,在唾手可得的燧发枪许诺和洗劫辽东的巨大诱惑面前,似乎开始动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危险而狂热的氛围。
郑费听着这番嚣叫,气得浑身肥肉乱颤,牵动伤口也浑不在意,破口骂道:“放屁!你们这帮井底之蛙!没见过昆哥真正的手段!燧发枪?昆哥手下连烧火棍都比那玩意儿强!还分散军阵?够你们昆哥一轮‘天火’炸的吗?朴太欢脑袋还在我昆哥送来的盒子里装着,你们这就忘了疼了?一群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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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骂声粗鄙却直指要害,如冰水泼下。
一些大臣想起那锦盒里死不瞑目的朴太欢,以及成千上万溃兵带回来的恐怖描述,刚刚升起的那点热血又迅速冷却,眼神重新被恐惧占据。
金顺昌的脸色在苍白与铁青间变幻。
大儿子的野心,驸马们的狂热,群臣的胆怯,还有那胖子口中描述的末日景象,在他脑中激烈交战。
梁玄帝的燧发枪是画饼,还是毒饵?
叶昆那无法理解的天罚之力,是昙花一现,还是无可匹敌?
他看向玉漱。
小女儿紧紧握着郑费那沾满血污的手,望着他的眼神没有一丝乞怜,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父王,”玉漱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殿堂内的嘈杂,“您觉得,比起朴太欢将军被瞬间抹去的帅帐,还有十五万大军仓皇溃散的景象……那一万支您从未见过、更不知何时能到手的燧发枪,和梁帝那随时可变的承诺,真的值得让整个高丽王族和子民去赌吗?”
她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刺中了金顺昌内心深处最恐惧的那个结。
朴太欢连同中军车阵被那“天雷”从人间抹去的惨状,是那些溃兵异口同声、无法编造的。
这力量超越了冷兵器时代的所有认知。
“半月之期……”金顺昌喉头滚动,艰涩地挤出这几个字,目光扫向殿下众人,“叶昆说……半月之内,必来清算。”
他最终看向了金哲浩、朴正欢和李东海他们,“你们有把握,能在半个月内攻下辽东,拿到燧发枪,并且抵挡住叶昆接下来不死不休的报复吗?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失败,代价可能是整个王室覆灭,高丽国灭种,这赌注……谁敢接?!”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主战派的核心。
殿堂内死寂一片。狂热退潮,留下的是冰冷的现实和巨大的后怕。
金哲浩张了张嘴,被父王眼中的厉色震慑,那句“必能”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朴正欢和李东海的刀仿佛有千斤重,握刀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们不怕死战,但扛不起亡国灭种的责任。
“噗通……”一个老臣承受不住这无形的压力,瘫软在地。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报讯官带着哭腔的嘶喊:“报——急报!大梁皇帝……他……他下诏了!”
一名内侍捧着明黄色的卷轴连滚爬爬地冲进来,扑倒在金顺昌脚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陛下!大梁皇帝昭告天下……斥责叶昆为逆贼、叛党!敕令各州府、藩属国……全力剿杀!”
朝堂上下,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金顺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