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天色依旧昏沉,雪未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走进大营时,四周人群稀疏得让人发冷,营火烧得不旺,守夜的人面色呆滞地坐在一旁。
有族人看见我们,起初面色一紧,以为是敌军追来,待认出我们几个才露出难堪的神色。他们的目光在我们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垂下去,避开那些未干的血迹,避开我。
我扫了他们一眼。
他们在躲,躲的不是我,而是他们自己心里那个早就开始动摇的声音。
火核在我身旁低声开口:“……气氛不太对。”
我没有回答。只迈步朝中心营帐走去。
越往里走,周围越静。整个营地被沉重的沉默与恐惧压着。几处帐篷外有人影晃动,耳语声断断续续,有人在哭,也有人在悄声说着“是不是该停战”,“我们是不是已经输了”。
说话的人并没压低声音,他们知道我听得见。他们想让我听见。
我停住脚步,站在一处火盆旁。
那里围着几位族人,年纪不小,是族内的中层,他们也看见我了,却没有一人站起身来迎接。火光把他们的脸映得模糊,那些面孔上,没有愧疚,只有疲惫、迟疑与莫名的冷淡。
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冲锋队里拣回一条命的孩子,即便斩了敌军三十人又如何?那不过是个意外,不是战局,不是胜利。
我没动,他们也没动。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刹那忍不住开口:“你们什么意思?她带人去了西南线,清掉了整支侦察队!你们却坐在这儿,连个应战的命令都等不到!”
有人抬眼看他,又慢慢低下头:“……那又能怎样?千手的主力还在压上来,我们人数不够,泉奈也已经……”
他说到“泉奈”,声音忽然止住。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
“我问你们一句。”我声音不高,却足够让他们听清,“如果今天不是我带人出去,是千手的大军真的绕到了你们背后,你们会怎么做?”
那人没有答话。
“你们会举起刀,还是跪下来?”
空气像结了冰。
我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看见有人低下头,有人握紧刀柄,又松开,有人面露愠色,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我冷笑了一下。
“你们是不是觉得,输了也没关系?哪怕投降也无所谓?只要能活下来,就能跟千手议和,哪怕是以败者的身份?”
“你住口——!”终于有人怒声反驳,“我们没有说要投降!”
“那你们在等什么?”我逼近一步,眼底尚未褪尽的血红映进他们的眼睛,“敌军兵临城下,你们却坐在这儿不吭声,是在悼念泉奈,还是等着别人替你们挡刀?”
他们沉默了。
“我从战场上回来,杀了三十个千手。”我语气平静,“不是靠命,是靠我们五个人联手杀出去的。”
我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火核、刹那,还有满身血污的流砂与犬彦。
“他们还在流血。而你们,连手都不肯抬。”
我收回目光,目光如刀。
“听好了!宇智波可以战死,但绝不会以败者的立场,去向千手议和!”
话语落下,整个营地都安静下来。
风刮过,火光骤然一闪,有人咬紧牙,站起身:“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就这样退了。”
随后,第二个、第三个,也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