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都不行。”温丝椋很诚恳地实话实说。
“我们那里有点远嘛!不过没关系,虽然不直达,剩一小段路我们走回去就是了,你应该很有经验了吧。”
“这样我们百分百能安全到家!”
吕岑亦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就看到不远处的公交车拖着醒目的红灯标识缓缓驶入站台,车门“哐啷”一声打开,像是发出热情的邀请,人群便一蜂窝地向狭窄逼仄的车门涌去。
“快走快走,就这辆!”温丝椋拽起吕岑亦的手就往那个最拥堵的地方走,但很遗憾,他们还是排在了队伍的最后。
“你带钱了吗?”反正也没什么跟别人竞争的余地了,温丝椋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安然站在最后面关心起看上去很没生活经验的同学。
吕岑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起了自己的书包,最后也只翻出一张崭新的整钞。
“你先走吧,我去换零钱。”吕岑亦叹了口气,转身就往商店的方向走。
“停!”温丝椋及时拉住他,“伸手。”
她的姿态好像是在扮演哪个知名魔术师,吕岑亦只触到猝然落入掌心的冰凉,硬币在掌间碰撞出“叮咚”的清响,和未落的雨滴声打成一团。
很不顺利地挤上了公交车,在司机的大声指挥和湿润水汽的裹挟下,他们只得向车厢深处走去。
车内空间被湿漉漉的雨具和臃肿的背包塞得满满当当,连一个扶手都难找到,温丝椋的手在空中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落手处。
但她的公交搭档就不一样了,温丝椋认为也许是因为一些细微的不为人知的身体构造差异,吕岑亦看上去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公交车最顶上的横杆,而她不行。
但天无绝人之路,温丝椋看到了离她最近的稳固物体——一个素净得只剩下logo的黑色书包,它此刻正随着车身的晃动很悠闲地摇摆着,简直是上天为她量身定做!于是温丝椋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垂下来的那条布料。
吕岑亦感觉重心明显向后倒了倒,垂眼就看到温丝椋若无其事地望着窗外沉得发黑的天空,手指却紧紧地勾着他的书包带。
“温丝椋,”吕岑亦的目光在潮湿的空气中穿梭,最后找到她的眼睛:
“小心我松手。”
“哇塞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坏!”温丝椋皱皱眉头,警告般扯了扯手中的带子,“敢松手你死定了。”
吕岑亦作势向前走了一步,扶着横杆的手却握得更紧。
“走吧下车了。”听到清晰的公交广播,很具备生活技能的温丝椋顺势拽着书包带子将她的那个还呆呆立在原地的搭档拉下车。
其实最后这段路确实不算远,只不过路边的水洼和屋檐可能滴落的水珠为回家设置了障碍物。
温丝椋很辛苦地避开每一个可能弄湿鞋子的水洼,刚刚还兴致勃勃的人倒是先抱怨起来:
“季芯芯还问我到家了没,到底是谁说要走回来的!”
吕岑亦没反驳她这种倒打一靶翻脸不认人的行为,他第一次主动开口问温丝椋一些无厘头的问题:
“你和她什么时候认识的?”
走在旁边的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今天还关心起这个来了……”
不知道。吕岑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问这样的问题,问题的答案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但他还是开口,控制不住地开口。
“既然你诚心诚意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温丝椋好像笑起来,于是吕岑亦也轻轻地笑。
“我什么都没说你笑什么!”温丝椋避开脚下水洼的同时也不忘答疑解惑:
“季芯芯真是……上小学的时候弄丢她一块橡皮天天跟我闹,我都赔了她十块了,大的小的圆的方的都有,她还是要天天跟我吵架。”
“她那时候比你烦人多了,我看见她都想躲着。”
吕岑亦认真思考了下自己到底哪里烦人,还没思考出来就又被她的话打断。
“结果我跑步摔倒她哭得比我还大声。”温丝椋仰头,狠狠吸了一口湿润的氧气,“她又娇气又霸道,反正就是好缺心眼啊。”
温丝椋想到哪句说哪句,此刻眼神却确定地落在吕岑亦身上:“所以我看到你让那几个男的闭嘴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好人。”
听到对方猝不及防发出的好人赞誉,吕岑亦愣了好几秒钟才想起来温丝椋说的是哪件事情,是那个冲动得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愿意回想的事件。
“所以说吕岑亦小同学,我相信你以后做什么都会有成功的好运气的!”
温丝椋奇怪的、不合时宜的祝福内容吕岑亦已经从其他地方重复听过很多次,这好像并不值得稀奇。
相同的是寻常而不足为奇的祝福,不同的是她。
在那个瞬间,至少在温丝椋眼神落在他身上的瞬间,吕岑亦听到了心脏微微塌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