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洞穴里一边哭,一边骂,“不是在看江扼,盯江扼怎么到我身上了,我又不是妖怪,和你无冤无仇,你说你挨过来干什么,我也没江扼经吓没江扼耐打,你过来干什么啊你。”
但转念她觉得自己这么说也不对。
“不对不对,江扼也就比我经吓耐打一点,他身体才刚好一点,你也别吓他打他了。你就好心放过我们吧……”
单禾悠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哪里见过这种庞然大物,哪里这么惊慌失措慌不择路过。
她一向聪明伶俐,但今日这情况她着实第一回见,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哪里有空想出好主意。
她也还是个小女娃,这样腥臭巨大的眼球堵在洞口,又是一片漆黑无比,要是这岩洞受不住外面的压力扛不住了,那大嘴一下就进来把她吞进肚子里了。
这生死攸关,她不哭才怪。
单禾悠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那眼球迟迟堵在洞口,她睁开眼的时候,她知道身体绷着这最后一根弦。
太冷太冷,她如果再闭上一次眼睛,她知道她就不会再睁开了。
对于死亡,人的身体总是敏锐的。
她一想到这,眼泪汪汪地掉下来,砸到手上砸到金镯子上,那是少有的温暖。落下的眼泪很暖很暖。
她有点后悔这么大了没出过岛没去看过外面的世界,以前她一直想着法子蒙骗自己,但临近死亡,她好像就这个念头还挂在心上,捂住这个念头的那一层大雾突然消失,出去看看这几个字在大脑里格外清晰。
如果还有遗憾,那就是没办法陪爹娘到老,没办法给他们尽孝,没办法陪他们说说笑笑,松压减负了。
他们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却无以为还。
她好惭愧。
死到临头,才觉得人生还有不少事没做。
眼睛好像也盖上一层积起来的厚霜,沉沉压着眼皮,她要掀开眼睛看看这世界都很困难。
她闭上眼。
下一秒,她拿起手里拽着的那把剑。
这是她最后的力气。
“我就算死,也不白死。”
她拿起拿一把剑,剑身仿佛和她有共鸣,逐渐发出愈来愈强,愈来愈亮的光,照得单禾悠眼前大亮,照得洞穴里清清楚楚。
那把剑她直接往怪物的眼球上怼过去,怪物顿时发出巨大的哀鸣,海水蒸腾,一个劲儿地往洞穴里倒灌进来。
眼球里喷出来的汩汩鲜血浇得到处红艳。
单禾悠从洞穴里走出来,她没力气了,靠在岩壁上喘着气,但她不能在这里倒下。她可以死,但绝对不是这么白白净净就死掉。
她抹干净眼泪,随着海水的翻涌折腾着往上方游,她意识模糊,两只眼睛几乎冻结,四肢也麻木。
这个时候掀开她衣裳就可以看见她身上的肉青一块紫一块,像一块染了色的烂抹布,就这样破败地流窜在海水里。
没办法,她真的没办法,她不想就一命呜呼死在那冰冷的洞穴里,当一个窝囊的,懦弱的,没用的人。
死就死吧,也要光荣地死。
眼睛又不争气地流了眼泪出来,暂时冲化了眼睫的一层冰霜,她嗓子嘶哑,用着最后的力气说话。
“江扼,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如果我回不了家,你也一定要回去。”
她手里那把剑越来越长,她浑身失力没有知觉,就朝着一个方向那剑那人坠下去。剑直直插在怪物的胸腹里,怪物又是一声震彻海底的哀鸣,两颗眼珠子咕噜一转一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