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翎斗罗和雄狮斗罗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除了阳泉水面上如翻涌的岩浆一般间或涌起的一两颗气泡,至少从外表上来看,冰火两仪眼是绝对平静的,只如一潭死水。
但现在,连它的水面都开始剧烈翻涌了起来,相生相克的两种能量彼此狂乱地碰撞、反应又湮灭,声势之盛烈,让他们都不由为之色变,以至不忍去想置身其中的沧瞳该是何感受。
这眼水潭的能量仿佛能直接作用在人的灵魂上,连释放出去的精神力似乎都要被熔化或者冻结,即便如此,他们也一秒都不敢放松,时刻关注着沧瞳的动向,预备随时下去救人。
幸好依靠魂力的链接,他们还能感觉到即使她的气息相比这狂暴的能量波动孱弱得宛如风中残烛,但它始终固执地闪烁在那里,没有要熄灭的迹象。
对此,光翎斗罗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时常嘴上嫌弃沧瞳没出息,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对“变强”这件让世人趋之若鹜的事并没有什么兴趣。
诚然,她的魂力在同龄人中一直算是出类拔萃的水平,但那更多是因为她只想压人一头,而不是为了变强本身,一旦同年龄的人都被她远远甩在身后的时候,她努力的劲头就没有这么大了,会转而去折腾那些她觉得更有意思的事。
所以在他眼里以她的天赋,这种进境还是太慢了,都是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分去了她的精力。
但现在,看着她为了获取魂环以命相搏,他又忍不住揪心起来,大人看孩子就是这样,盼她长大,又怕她受伤。
时间一秒一秒地捱,不知过去了多久,伴随着“哗啦”一声轻响,一个淡金色的脑袋从水面上探了出来。
沧瞳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老师,四爷爷,我成功了!”
她不仅依靠潭中蕴含的庞大能量凝集了魂环,还得到了意外的收获——原来这方水潭是被其下埋葬着的两具龙尸滋养而成,如今龙魂已散,只剩纯粹的龙气为她所炼化,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便宜。
如果不是担心失去能量供应之后这片洞天福地会渐渐失去神异之处,继续汲取龙尸的力量,她说不定还能有更大的进益,但想了想,还是没干这种竭泽而渔的事。
她释放了自己新获得的第五魂环,色泽殷红如血,缓缓摇曳闪烁在她身边。
但光翎斗罗和雄狮斗罗却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样为她高兴,异样的沉默让她有些疑惑地抬眼,和光翎斗罗面上那一瞬间惊痛交加的神色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他眼中倒映出的她自己。
从额际到眼角,沿着皮肤一径蔓延的红蓝两色的细小鳞片,以及不知何时悄然染上霜白之色的发尾。
……她想起来了。
妈妈说过,魂环的极限吸收年份这件事,说到底只是一种经验总结,保证的是不会致命的安全限度,每个人的武魂性质、禀赋、体质、耐受阈值都不同,因此人能承受的魂环极限年份一定会有落差。
但凡事总有代价,比如身体的痛楚,乃至透支生命力和灵魂本源,最差的结果就是爆体而亡。
“啊,没有大碍。”她回过神来,随手削断了发尾,如同秋日枯败的蒲草般的断发簌簌掉落于地,“只是一点透支而已……这里的天材地宝这么多,很快就能补回来。”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在逞强,她抬手释放了武魂。
胧月弓的外形发生了一点变化,银蓝色的弓臂首尾两端伸展出了形如龙翼的飞扬纹饰,两道微缩的龙形虚影正在以首尾盘曲、回环往复的姿态于其上缓缓闪烁游移,焕然如生而又浑然天成,仿佛本就是为装点长弓而生。
以两名封号斗罗的眼力,当然看得出这种变化是向好的一面,但他们还是不放心,仔仔细细地用魂力检查确认过沧瞳的身体真的没有大碍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雄狮斗罗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实在经不起自家小姑娘这么吓唬;而光翎斗罗轻轻拨开她颊边乱糟糟的头发,指尖拂过她眼角的龙鳞。
这件事倒的确比生命力透支要麻烦一些,沧瞳并没有这些鳞片是她身体的一部分的感觉,反而觉得它们更像一种寄生物,正在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翕张。
龙类的生命力强大得还真是超乎了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