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忘记女人告诉过她的话,她没必要去盲目地追求强大的力量,因为她有她教给她的魔法。
但是,在绝对的威压面前,它好像一点用处都没有。除了她以外,好像也没有人认为它是有力量的。
所以,她要不要去选择一条看起来更加正确的道路?
女人的手移到了她的后背上,按住那里突出的骨头,一下,两下。
安抚住了她后,她才又说:「暴力本身并没有对错,但用暴力得到的东西,只能用更多的暴力去维系,如果你被它蒙蔽,看待世界时只剩下了俯瞰这一种角度,你就会遗忘一件最重要的事——」
「什么?」
「遗忘你自己的“软弱”。」
「……软弱?」沧瞳愈发迷茫了起来。
凡此以往,人们不都是以成为更强大的自己为己任的吗?“软弱”这种情绪,每个人都只会想尽可能地摒弃割舍掉才对,为什么它会是最重要的东西?
「不变不移的是神的心脏,而人的心会迷茫,会恐惧,会动摇,这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是人之所以为人的证明。我很高兴,你没有舍弃掉它们。」她温柔缓慢地写字,一笔一划,「如果距离太阳太近,甚至误以为自己成为了太阳本身,只会让人的灵魂被那光热所融化,失去形状,再也找不回最初的自己。」
她亲亲她的额头:「所以,不要觉得那个脑袋空空、不想那么努力也可以轻松活着的自己是错的,你们同样有幸福地生活的资格。」
随着这最后一句“话语”落下,女人的手指再次轻柔地梳理她的长发,那冰凉而熟悉的触感让她终于感到了安心,她闭上眼睛,意识在温暖和疲惫中渐渐沉重。
但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一个模糊而低柔的声音。
于渐渐昏沉之际,她依然本能地挣动起来,被渴望探寻的本能所驱使,想要听清那些话语,却终究敌不过那股深沉的倦意,被拖入了安静的漆黑中。
“……别妥协,也别低头……”
“不要害怕去做正确的事,也不要耻于承认自己的过错。”
“就算我没有在你身边,我也一直和你站在一起。”
“……这是我对你的祝福。”
声音渐低,被沉寂吞没:“也是……”
想来是身体疼痛难抑,怀中的少女忽然挣扎起来,正掬水帮她濯洗身上血污的侍女一惊,怕她因脱力滑入池底,又怕太用力会牵动伤处,只能小心翼翼揽过她肩膀,同时轻声唤她:“……殿下?”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浑身鲜血淋漓地被光翎冕下抱回来的时候,她实在是被吓了一跳,哪怕是身份云泥之别,心里难免也对冕下们生出了些许埋怨:怎么能让她吃这么大的苦头。
被池水浸湿的长睫依然紧紧掩着,不见她醒来的迹象,但她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因为掌心传来的灼烫而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摊开手惊疑不定地看着那里被烫伤的痕迹。
她还没有想明白这是因为什么,直到“哗啦”一声水声过后,她才如梦初醒地意识到那是沧瞳滑进水底的声音,顿时慌了神,顾不得自己,在水底四下摸索,终于碰到了沧瞳,把她重新扶了起来。
她紧张地想要查看沧瞳是否呛了水,却对上了一双缓缓睁开的眼睛。
空明湛静的蓝,静静地注视着房顶,无喜亦无恸,却更加让她揪心起来,宁可她嚎啕呼痛,也不要这么一副失却神采的模样。
“殿下?”她又轻轻喊了她一声,声音里难掩担忧。
“啊……”
仿佛终于因为这声呼唤而缓过了神来,她的眼珠迟滞地转动了一下,睫羽轻颤,视线渐渐聚焦,落在了紧紧搂着她的人身上。
“……我没事哦。”她笑了起来,句尾带着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轻快跳脱的语气词,“只是突破瓶颈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