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瞳察觉到他在看她,抬眼与他对视,接收到他眼中复杂难辨的情绪后顺着看了眼他视线的落点处,随意地甩了甩手,语气中甚至透出几分自得来:“正面挨了雷霆冕下的一发魂技,竟然只是骨裂,怎么样,厉害吧?”
“……为什么?”
“嗯?”
“这些事对你而言根本没有意义吧?”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他现在说出口的话是关切还是质问的意味更多。
沧瞳脸上就露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有闲心关心别人啊?”
刚才的那一番打量里,她也不是只注意到了玉天心的身材,在那之外,她看得出这是一具饱经淬炼的身体,交叠的新旧伤口清晰可辨,让人想起在烈火和冰水中淬洗出的刀锋。
她耸了耸肩:“你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那不一样。
玉天心几乎就要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了。
可他又在心里问自己,哪里不一样?
他们不一样都是魂师吗,对他眼里习以为常的事,他没道理能傲慢地以为她就承受不来。
她的面容并不像在武魂殿学院时那样光润无瑕了,但看起来依然很好看,让人想起白瓷、玉石或者冰雪一类的东西来,无论是蒙尘、磨损乃至被打碎,都丝毫无法摧折它们的光辉,但人类的天性中,大概总有不忍毁伤美丽的一面。
那么此时在他心里涌动着的莫名酸楚,是因为这种本能吗?
“那不一样。”但他最终还是找到了更加合理的理由,“蓝电霸王龙武魂的自愈能力极强,只要不是断肢之创,大多伤势都无甚紧要,但你是弓手,手臂负创,难免会影响以后。”
“这个啊。”沧瞳又转动了一下其实无甚大碍的手臂,“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没问题的。”
……玉天心觉得她实在不像是心里有数的样子。
他微弓着背,脊柱浮凸的轮廓带着少年向青年过渡的清瘦挺拔,仿佛沉默的山脊,沧瞳真搞不懂这一家人怎么老的大的小的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弯下腰,凑近了坐在榻边的玉天心,见他因为她骤然靠近的动作而受惊地瞳孔微缩,唇角便抿出了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轻快道:“总之,我已经得到了雷霆冕下他老人家的许可,之后要在雷霆学院交流游学一段时间,那接下来就请多多指教咯。”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玉天心怎么也不会相信她竟然真的能说服素以脾气冷硬闻名的伯祖父,而现在,除了逆来顺受地接受之外,他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来。
他觉得自己接下来大概会有天大的麻烦了。
脸颊上一缕纤细的触感稍纵即逝,是她鬓边的发丝随弯腰的动作滑落下来,拂过那里又掠走,他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笑,在心里默默地想。
……毕竟只要她想,连这件事都能做得到,遑论其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