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槿却看见了另一个画面,画面里不是森林而是一望无际的平坦的大雪,白色铺天盖地的场景,祝庭也是这身黑色的长袍,自己也是这样把手伸到他心脏的地方。
地上的血像玫瑰花一样在雪地里绽开。祝庭全然不觉一般地唇齿开合,嘴角还带着和现在差不多的笑意,眼里是全然交付的释然和——
爱。
时槿在头疼和大雪森林交错的场景里勉强看清了祝庭的其中一个口型。
“时槿!”一个清晰有力得把她唤回来的祝庭的声音出现,眼前的场景如同镜子破碎一样散落一地,露出本来的面貌。
时槿还沉浸在几秒前的幻觉里没回过来神,她眨眨眼看见了神色焦急、一身黑衣有些破损的祝庭,他身上有很多细碎的像被尖锐利器刮伤的口子只堪堪止住了血,额头还有些细汗,狼狈得不太像祝庭。
时槿被那些伤口惊了一下,接着她视线上移,看见有钟乳石的洞顶和巨大的粘在上面像悬挂了一个灯罩的蘑菇头。
蘑菇头?
她震惊地看了看周围,发现这种大蘑菇不止一个,鲜艳的颜色几乎让整个山洞都亮了起来,这会明显被人砍断了一样从根系处断开,细看祝庭的头顶还有蘑菇的菌盖上的碎屑。
时槿敲了敲自己脑袋,试图把好像坏了的脑子敲好。
不敲不要紧,一敲她发现自己头发上一头的菌丝,这会还缠绕到了自己手上,黏糊糊的,跟在塔纳托斯发射塔里一样。
这个蘑菇好像还是她刚才自己烤来吃的。
一个黑背的小动物一下子跳到她身上,还没等砸她一激灵就被祝庭提着尾巴抓起来了,时槿看着同样很着急的花栗鼠,反应过来这好像才是真的现实。
祝庭见她回过神来些才终于舒了口气,神色严肃:“这是幻菇,会用菌盖把人脑覆盖住然后制造幻觉,人要是迷失在幻觉里醒不过来就会窒息而死变成幻菇的食物。”
“你刚刚是做梦了吗?梦到什么了?”祝庭不无担忧地问,因为他看见时槿醒来时脸色也很不好看,不像是做了什么美梦的样子。
——看见你哭,我会难过。
时槿脑海里被这一提醒翻出刚刚幻觉里的祝庭说的话,她看着现实的祝庭快速地眨眨眼,祝庭因为要来叫醒她的缘故而和她距离很近,体温都要传递到她身上了。
幻觉里的心跳这会撞到了现实里,她心如擂鼓。
祝庭用目光疑惑地催促她,见状又很贴心地补句:“是不好的事就别想了……”
“火烧云。”时槿突然开口说。
梦里的一天不过是现实的须臾,时槿躲避祝庭的呼吸和目光时看见外界烧得赤红的云朵,夕阳在抚摸单膝跪在她面前的祝庭的背脊,晕红的光在帮忙掩盖时槿红了的脸颊。
祝庭明显没听懂,眼里难得出现了更多的疑惑。
时槿又欲盖弥彰地解释了句:“就是云,火烧云,很美。”
她接着很快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找到我的?这么多伤,怎么搞的?”
前半段是为了扯开话题,但后半句时她皱紧了眉头,难以想象除了异种什么东西能让祝庭看起来伤得那么严重。
祝庭像是早就预料到她要问什么,从善如流地把栗子抓起来说:“它来找我的。伤都是表面伤,刚刚切幻菇时候被菌丝割到的,不是什么大事。”
时槿撇撇嘴,看着活蹦乱跳的栗子觉得也很有可能,然后又看了看满地的巨型蘑菇头,感觉自己倒霉透顶:“这森林怎么还种这种东西?”
祝庭还没有回答,一个高大的穿着精致的西服的青年就走了过来,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贵族做派,他走到两人面前微微欠身做了一个抱歉的姿势:“你们好,我是普伦勒的校长青尧行。”
青尧行长相看起来很斯文,看着一地的蘑菇狼藉和约摸十几岁出头的少年人,天衣无缝的表情有些僵了僵地说:“这里是我们基地生物研究所的一块培育基,不是用在考核里的,不知道怎么被你们闯进来了,这是我们的失职。”
祝庭站起来,还算恭敬地低了低头:“老师。”
但下一句话却剑拔弩张起来:“设定这样不符合保护学员生命安全准则并且甚至可能危害这场考试学员的考核,是哪个老师打算让这一批刚刚经历塔纳托斯的人都给森林当肥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