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黛丝特看了看地上昔日同伴的尸体,“需要我说遗言吗?抱歉,给我几分钟想一下。”
赤砂看了她几秒,收回目光:“算了。你的话没事。”
黛丝特指了指自己:“是说我信得过的意思?”
“你没掺和他们的事,你没那脑子。”赤砂说。
“好吧……不用死倒是好事,当你在夸我了。”黛丝特挠了挠脸,“但是,你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话不该问,你心里有数。”
“我大难不死,可以当作你真把我当自己人嘛。对自己人都不能说?好好好你不想说就算了。”
黛丝特摆摆手,在过了半天的寂静里,在满地的血里又出声:“你接下来打算咋办?”
赤砂擦了擦自己的面具,重新戴上它:“我还没有找到我要的东西。赤砂商会得继续下去,一切照常。”
黛丝特看着他的背影,赤砂总是很冷静。但她突然想,像是这些年的熟悉所积攒下来的细微的感知,她觉得赤砂是有点难过的。
是人会为此难过很正常,但她看着赤砂身上愈合得连疤痕都没有的皮肤想,他还算人吗。
但黛丝特只是说:“你是老大,听你的。”
黛丝特后来细细一回想,觉得,她确实是记得赤砂的好比较多。
在别人看来,赤砂脾性古怪,神秘,不合群,不知道在想什么,强大又异常得令人恐惧。
黛丝特不在乎那些,反正赤砂是她老大,又不是她对手。
她信任赤砂,黛丝特无法向所有人解释这份信任。
她可以无视赤砂神秘怪异的个性里那些让人不安的东西,但很多人无法接受,即使他们是出生入死过的伙伴。
黛丝特理解到这点的时候,有点模模糊糊的难过。
赤砂商会的成员变动过很多次,有些人死在拼斗或意外里,有些人因为背叛或背叛的苗头死在赤砂或同伴的手上。
但赤砂商会的名字传开了,许多慕名的、真的怀有一些过度天真的想法、又满怀热情的成员加入,太热闹了,黛丝特高兴之余又有点陌生。商会渐渐变成了她不熟悉的样子。
黛丝特不是第一个跟着赤砂走的人,最后倒成了跟着他走得最久的一个。
队里有人开始叫她“大姐头”,黛丝特听了嘎嘎乐,觉得很有意思,随他们叫。
她从来不客气,大家聚一起喝酒她从不缺席。喝多了有人就要提了,笑着问起来,说大姐头你——“是不是喜欢赤砂老大啊?”
这话以前听过。
黛丝特有点喝多了,看周围熟或半熟的脸,想起比较早的时候商会那些成员。
赤砂现在在营地里也总戴着面具,变声石也少摘了,新加入的成员许多还真不知道他性别样貌。他过去还会在同伴的宴席里坐坐,如今从不见影子。
许多人并不奇怪,因为传说里的赤砂就是这样。他们早就逐渐看不到面具后的人,只知道赤砂这个符号了。
而最早那些成员,不论对赤砂服不服气,都知道他是那么个人。
大家都没什么文化,少不了要谈些三俗的东西,见黛丝特跟赤砂走得近就要问——“你是不是看上赤砂了?”
黛丝特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情绪。
这几年她学着,怎么,像他们说的,“成熟”了不少,不跟人随便赌气了,以前她总热衷要跟人吵个明白,一分不能让。
黛丝特想起那种感觉,好像兴头突然上来了,哐的一下把酒瓶往石头上一砸。
她又有点恼火,因为被误会,还有一些是冲着赤砂本人的、她没细想过的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