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安、救救她……”他甚至没能去处理这句回答,眼泪不停地流,失智一样重复呓语,跪在沙地上,怀里抱着姐姐,“安、安为了救我,背上、被刀、被……医生……医生!救救她,救救安!”
西里斯蹲下身。
安身上的刀伤是贯穿的,凶手当即拔出了刀。鲜血从她背后落下来,沾了阿夏尔满手满身。
伤口太大了,很快血都要流干。女孩早已没有呼吸了。
“她已经死了。”西里斯陈述。
阿夏尔不愿意听,也不相信:“你胡说!安的身体还有温度,她有救的!医生一定可以救她!”
“医生也救不了她。她已经死了。”
阿夏尔怒了,不愿意再跟他说话,抱着姐姐踉跄地站起来。
他腿上也受了伤,动作摇摇晃晃:“我不相信你!医生!医生在哪里!”
红线一把扼住他咽喉,捆住他手脚,一下子把阿夏尔按到了地上。
线绕得很紧,有几根嵌进了阿夏尔的皮肤,甚至划出了血。血液穿过红线,流到他衣襟上。
“别吵了,小鬼。”西里斯的声音冰冷异常,“安静点。”
头很痛。
西里斯想,有些事,他早就明白的。
魔法师越强大,意味着越接近神明,越能窥视命运的走向。所以,正常的魔法师,往往越强大就具有越准确的预知能力。
他曾经也体会过些许,触摸过命运的脉络,但如今他仿佛置身大雾中,完全看不见方向。
他是漩涡,命运的流向经过他会被扰乱,无法观测。
他是异类,是变数,是本不该存在的违逆规则者。
但命运如此垂怜他,说:那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会受伤,不会死去,预知有什么可以告诉你?脆弱者恳求指引庇佑珍视之物,但你——
——你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除了性命。
极其可笑的,他仅剩的预知,只会本能地提醒他,避免被伤害,避免感到痛楚,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该死的、根本死不了的身体。
所以他看不见即将发生的、近在咫尺的悲剧。当然看不见。
刀剑不是砍向他的,火焰都没烧到他衣角,他没在这场悲剧里失去任何东西。这是和他无关的事。
骆驼死去了。火焰在它身上逐渐熄灭。那热度和光焰灼痛他的视野。
西里斯想起废墟。连成一片的聚落,被火烧完后,只有焦土上漆黑的废墟。
西里斯接过阿夏尔怀里女孩的尸体,冰冷的温度已经从她四肢蔓延。
安几岁?他不想细想。
失去的东西只会裂开伤口,他所拥有过的一切早已遗失了,在更早之前。
他甚至不知道去哪里找,又怎么找得回来?
大量失血的女孩的尸体空荡荡的。但西里斯觉得怀里的分量沉重,压得他站不起身。他的手甚至有点发抖。
这是和他无关的事。
但是相似的痛觉在西里斯身上复苏。
他提醒自己,这只是幻觉。这是和他无关的事。
他抱着尸体站起身,鬼魂的声音在他身体里尖叫,孩子的哭声在他脑海里回响。
西里斯看见男孩跪在沙地上,抬着头看他,眼泪不停地淌下来。
头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