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时间会证明很多事’,足够让太多东西变化。您将来或许会喜欢上其他人,或许只是弄错了感情的定义。”
西里斯的视线在空处停了一会儿,慢慢移回艾玛的眼睛里:“但我从来不能断言一个女巫的想法。我确实畏惧。”
艾玛抱在膝前的手指松散地交叠,视线下落,眼尾压下去,声音很低,显得和看起来一样沮丧:“我只是希望你能叫我的名字。”
西里斯嘴唇抖动了一下,半天没说话。
在嘈杂却寂静的风沙声里,艾玛逐渐找见他的声音,被空气所稀释,显出不确切的模糊。
“……我会试着改变称谓。”西里斯说,“请给我一些时间。”
艾玛愣愣看了他一会儿,目光亮起来。
西里斯说话时并没有看她,搭在臂上的手指仍然是紧绷的。
但艾玛已经满意,见好就收,心情立时很好地保持了一种愉快的安静。她安静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很乖巧。
西里斯从余光里望见,一种清晰的无奈盖过那些复杂的考量,让他一时放弃了思考的力气。
彻底拒绝别人的方式有很多,但西里斯想不到在避免伤害艾玛的前提下如何温和地做到这点。
他不想欺骗艾玛,但也无法付出相应的感情。
那些伤口至今还在流血,他不愿提那些早该死去的故事。
“你这人其实挺麻烦的啊。”
幻听般的,他耳边响起朋友曾说过的话,带着醉醺醺的笑意和沙漠夜里篝火的燃烧声。
西里斯抬起头,太阳正好,车队外只有茫茫黄沙。
是很麻烦啊。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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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布德尔·嘉兰是个好领主。
费拉约尔斯的人们都这么说。
“温布德尔”并不是个多出名的姓氏,但三五十岁的居民都能说点一二。英勇骑士的故事被从陈年往事里挖出来惋惜,嘉兰已经对此免疫,学会说些体贴的场面话。总归母亲对此是高兴的,费城的住民也因嘉兰的出身对她倍感亲切。
“那位骑士的女儿”不再是她姓名的前缀,反倒“领主的父亲”成了他的代称,嘉兰对这一点更得意。
跟从前的领主不同,嘉兰是实打实雷厉风行的行动派,做事风格实在又直接,很得民众好感。居民们时常能在街头巷尾看见她的身影,她路过都会跟认出她的人们打招呼。
由于身手过人,嘉兰并不担心什么刺客,在巡逻的护卫队赶来前当街制服刺客的事倒有好几例。
凯每每听了都要倒吸冷气,感到头脑供氧不足,在嘉兰回来后都要夺命连环问:你怎么又单独出去了?防护的魔法石带了吗?受伤了吗?下次别这样了行吗?
嘉兰现在对凯更客气些了,会“嗯嗯没嗯”耐心地回上这一串问题。
原因无他,她能在外活动的时间比在办公室时间长,是因为那堆工作的重量有不少压到了凯肩上。这多少让她看凯的眼神更怜爱了些。
凯气恼地质问迪尔是不是完全没拦着她单独出去,实际不仅没拦还给嘉兰多准备了两把刀的迪尔用棒读的语气说:“哇完全没看见呢。”
迪尔自称当时他在看书,他现在确实看书看得不少,凯说上班摸鱼和你俩合起伙来耍我的后果你选一个吧。
迪尔说听起来都挺没威胁性的,真可怜。
凯为摊上这两个发小的孽缘骂完了自己学过的所有脏话。
嘉兰有时候会抽空去骑兵营转转,这对她来说也是种放松。见见熟人,活动活动筋骨。
她向马厩里艾玛常骑的马解释了一下艾玛不再来的理由,马未必听懂了,但不高兴嘉兰靠它太近。
每次遇到难题,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容易想起西里斯来。确实很难忘得掉。嘉兰有点莫名其妙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