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了敲门框,嘉兰侧过视线,看到迪尔撑着门框探过头来:“在休息?”
迪尔看了看周围议论的人群,有人目光往他们这边看,凯神色恹恹的,嘉兰倒很放松。
“忙完了?”嘉兰打量他问。
“去外面吃饭吗?我知道一家酒馆,老板很会做菜。”迪尔说,“今天天气不错,喝点正好。”
迪尔没跟她提什么骑士什么法律,嘉兰却笑了。
凯是那种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对别人好的类型,顾虑对方的感受,但保留自己的看法。
总的来说,嘉兰不讨厌他这种地方,但她有时也为此头疼。
相对而言,迪尔其实跟嘉兰更相似。
他们本质里有一些相通的个性,所以迪尔总是更能理解她的选择。
在别人困惑和质疑的时候,迪尔总是会跳过那些沟通的部分,问她,然后呢?
迪尔参加过嘉兰父亲的葬礼,毕竟那事很大,街坊邻里远的近的多少来看过。
迪尔家里和嘉兰的家隔了两个街区,两家本身不太熟,那天迪尔是自己来的。
他沉默着听完致辞,跟着来宾行完应尽的礼仪,在棺材前献了一束街边采来、装饰过的、孩子的花。
然后他找到嘉兰,说,我们本来约好后天要一起去五号洞窟探险,你那天来不了了吧?
那时候他们小伙伴一起玩探险游戏,把哪里的后街、废弃的店铺、有大树的小公园一个一个取上专有的名字,像是他们之间的接头暗号,藏着小小的梦想和秘密。
那几天嘉兰听了太多同情和哀悼,第一次听到有人跟她说起那以外的,好像都很遥远了的约定。
迪尔的眼睛很平静,没有悲伤也没有担忧。
她回答,嗯,去不了了。
迪尔点点头,说,好的,那等你有空我们再一起玩,改天见。
嘉兰说好,改天见。
他们的对话里没有提到作为骑士的父亲,没有提到死亡,葬礼,责任,普通得就像任何一次平常的见面和告别。
因为了解、理解、尊重甚至认同,足够默契,以至于不需要说多余的话。
就像在这个别人猜测嘉兰会因为那新发的法令而有怎样的感伤、遗憾、喜悦或悲伤时,迪尔跳过别人思考和试探的步骤,直接问:要不要出去吃个饭庆祝?
嘉兰还没回答,迪尔又接着说:“我问过西里斯先生了,他说你今天可以翘班,如果不翘的话去跟他说一声。”
“去,你带路。”嘉兰一手拎起了还坐着的凯,“今天我请客!”
“你请什么啊?”凯仍然不乐。
“我高兴,怎么了?心情好不值得庆祝一下?”嘉兰笑着道,“你们今天要陪我喝几杯啊?”
“我是没问题,凯就……”迪尔上下看了看他,“你能不能少穿点?我不想扛你回来的时候太重。”
凯怒了,刚刚憋着的情绪被迪尔一挑炸开,像只愤怒的小鸟:“你说谁不能喝!走就走,试试看!”
迪尔无语:“这还用试,说得像你第一次跟我们喝似的……”
“今时不同往日!我觉得我今天一定能把你俩干趴下!”
“精神可嘉,希望你的气势能等比增长你的酒量。”迪尔扯住他的后领,“别走那么快,你又不认路。”
“是啊,别连酒馆的门都没摸到就倒在路上了。”嘉兰应和道。
“你们两个!”
迪尔跟嘉兰一唱一和,跟着骂骂咧咧的凯走远了。
刚刚沉浸在探讨氛围中的人想起要问问嘉兰对这事的看法时,回头已经找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