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艾玛说:“我希望妈妈能来看我。”
西里斯犹豫着动弹的手指停住了:“嗯。”
“我……现在,遇到了你,在这里交到了新的朋友。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好希望妈妈能看到。”
艾玛趴在自己的膝盖上,转头看向窗外,“我不想再碰到父亲。我不怨恨他,但也没有爱之类的感情。如果现在见到他,可能我还是会难过。
“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和妈妈感情很好,他也很爱我。梦里的我都觉得,‘太离谱了’‘这些根本不可能发生’,但我还是做了这样的梦。醒来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想离开自己的家乡,到不可能再遇见父亲的地方。可是我又担心,母亲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里,我如果走得太远,她回来看我的时候,找不到我怎么办?”她闭上眼睛,
“但是,我知道,如果只有带着遗憾死去的人才会成为鬼……妈妈离开的时候很平静。她一直对于我会有一个美好的将来深信不疑,离开的时候也一定不会担心。我知道,只是我想她了。”
西里斯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艾玛回过头,小声问:“西里斯,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西里斯看着她,微笑:“当然可以。”
他回答得很自然,但后面的话却卡在喉咙里。
他想说,诸如“我是您的所有物,您完全不必过问我的意见”这样的话。
他并不是被沉重的氛围压倒,或被那悲哀和温情所动摇。相反,那些柔软的、怀念的话激起他心头一阵烦躁,让他觉得放在身侧的手指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跟着僵硬。
真不想听。
他隐约听见自己在心里说。
想要直接走开。不想碰她。想要伤害某人。想要杀死自己。
艾玛在床上站起身,借着垫脚的床,和西里斯差不多高了。
她走近两步,轻轻地,伸手,环住他的胸口,把脸埋在了西里斯的颈窝上。
她轻声说:“谢谢你。”
西里斯想说,像是“这是我应该做的”。但他没有说。
艾玛没有哭,没有露出悲伤的表情,像是拥抱他想要得到一点小小的安慰,又好像,反过来在安慰他。
她当然没有错。西里斯知道。
这时候落泪才是普通的,悲痛才是正常的。
而艾玛这样清醒又冷静,清醒得几乎残忍,却又稳定得甚至异常。
他伸出手,手指仍然有些僵硬。但那种烦躁的感觉却确实地在她的平静里褪去了,留下深深的疲倦。
他将手放到她的背上,指骨慢慢地放松了。
“不客气。”他说,不像他平时会有的回答。
西里斯在拥抱她时看见艾玛身后的月光。
月亮在很多作品里都用于指代对故乡的思念,他在这时忽然想起这层含义。
“人类总是对故乡有太多情结。”
西里斯沉默地想,他也不是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