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花了一些时间理清波克奈利王国的内部政治环境,给必要的人回信,挡回各类试探,还有些毫无价值的看完直接烧掉,办公室取暖的火炉中堆着不少这样的纸灰。
毫无新意。
西里斯对这些政治社交手段熟悉到早就厌烦。
波克奈利王国目前外交情况良好,没有陷于战争之危,贵族之间的内部斗争多向商业倾斜,利益争夺还包裹着更多礼仪的外衣。
“和平时代”。他想。
有人敲了敲门。
“请进。”西里斯写完手上那行字才抬头。拿着餐盘推开门的是嘉兰。
西里斯并不意外,但他仍然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怎么麻烦你亲自送过来?”
“不比您辛苦。听说您一回来就又开始忙这些。”
“分内的事。”
嘉兰将手上烛台形的手持灯具放在门口的柜子上,走到西里斯身边,放下餐盘,看了两眼桌面文件的厚度。
“我有些事想和您商量……您还要忙很久吗?”
西里斯垂着眼,继续以他的速度写着文书,语气很随意:“不,再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是什么急事吗?”
“不是太重要的事,但我想问问您的意见。如果您不介意,我在这里等您结束再谈。”
“好的,那麻烦你等一会儿。”
房间里有待客的椅子,但嘉兰站在旁边等待。
西里斯没说什么。在他继续写东西的时间里,城堡到了熄灯时间,嘉兰帮他打开了桌面的台灯,两人没有多余的交流。
西里斯最终花了二十分钟完成他预定的工作,比跟嘉兰说的要早上一些。
“您还没吃过晚餐,菜已经凉了,要拿去热一下吗?”嘉兰看向他手边没有动过的食物。
“不用了,谢谢。”
西里斯放下笔,拿起餐刀,一边切开食物,一边对嘉兰道,“说说你的事吧。”
嘉兰双手背在身后,站姿仍然很端正:“前任领主离开之后,宴会厅就没有再使用过,但是女仆们仍然在每天打扫。如果您近期没有使用那里的计划,我想叫她们把一部分用具放进储物室,也就不用天天清理。”
“嗯,没有问题。我们最近不会举办宴会。”
“那里还挂着布雷德尔家族的家徽。”嘉兰的口吻平静,公事公办的语调,
“还有印着家徽的帘子、桌布、灯架等用具,累计起来价值不菲,如果全部处理掉,损失很大。我想请您亲自过去看看,哪些要留,哪些销毁。”
西里斯将餐盘里的食物吃了一半,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好,现在过去看看吧。”
嘉兰主动拿过他桌上的餐盘:“这些,等会儿我顺路到厨房放一下。”
宴会厅的顶灯线路没有改过,需要时仍旧可以整晚点亮。
嘉兰打开了入口处的总开关,璀璨的吊灯和一整圈排布在墙上的壁灯同时亮起,仿佛过去每个彻夜通明、歌舞不息的夜晚,空旷的厅堂和长桌旁虚置的座椅在等待。
嘉兰关掉手上烛型的灯具,随手放在宴会厅边角的柜台上。
因为每天仍然有人打扫,宴会厅里很干净。
装饰的花瓶换过水,但插在水里的鲜花已经半枯了,花瓣的边缘发黄卷皱。
等西里斯走进来打量着环境的时候,嘉兰带上了门,指向墙壁和窗户给他看:“那里挂着的家徽的旗帜,还有窗帘——印着家徽的纹样,拉上的时候才能完整看见。那窗帘的用料很贵,清洗也不容易。您看看怎么处理好。”
西里斯于是走向那边的窗户,拈起窗帘搓了搓,感受它的材质。窗帘被拎起一角,确实能看见上面印着什么纹样。
这时厅里所有的灯突然同时熄灭。
黑暗的厅堂里只倾进当晚明亮的月光,水波一般寂寥地从苍白的桌布淌落到地上。
离西里斯的脖颈咫尺之近的匕首反射着惨白的寒意,隐隐倒映出西里斯仍然漫不经心的目光。
“我以为我们能够好好相处的,温布德尔小姐。”
少女的声音沉下来,一字一字扣着冰冷的怒火:“别用姓氏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