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伸手去扶,恰巧一道电光劈落,她猝不及防对上一双赤红如血的眼眸。
那眼中充斥杀机,满目尽是翻腾的恨意。
白挽浑身血液骤然冻结,先前的旖旎心思早已荡然无存。
“王、王爷……”
她踉跄后退几步,生怕程慎之再次暴起。
却不想屋内黑暗,一阵慌乱间,她绣鞋绊到墙边散落的书卷,瞬间整个人向后仰倒,重重撞上墙角书架。
只听“哗啦”一声,顶上堆放的厚重竹简轰然砸落,如窗外暴雨般倾注在她身上。
不过几息,书房内灯残烛灭,一地狼藉。
……
程慎之站在书房外的廊檐下,修长手指攀扶着朱漆廊柱。
暴雨如注,水帘自檐边倾泻而下,在他脚边溅起一汪细碎水花。
他恍然未觉,怔愣望着雨幕,任由带着泥土气息的冰凉雨气扑面而来,悄无声息浸透他的外衫。
书房小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程慎之抬眼望去,王叔撑着柄黑色油纸伞匆匆赶来。
程慎之莫名松了口气,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扭头看向书房内,白挽已是昏倒在书架前,身边散落竹简和灯罩碎片铺了满地。
“王叔。”
程慎之嗓音略有嘶哑,不等王叔行完礼便直接吩咐:
“将书房门窗悉数打开通风,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他顿了顿,余光略过屋内白挽瘫倒的身影。
“让人扶白挽回侧殿休养,再请大夫来给她看诊。若是无碍,便让她在侧殿好生静养吧。”
“今日之事,不要传漏出去。”
“是,王爷,府中的宋大夫向来知道轻重。”
王叔瞥见屋内狼藉情形,心头巨震,他不敢多问,忙安排身后小厮依言行事。
待侍奉众人散去,他上前一步,躬身低语道:
“王爷,御前派了公公来府中,此刻正在王府正殿候着,说有要事禀告王爷。”
他喉头滚动,更是压低声音:
“说是……皇上急召,命王爷即刻进宫面圣呢……”
程慎之闻言,眸光一闪,宫中往常有急事,亦不会深夜宣人进宫,难道真有什么大变故?
冷静几息,他宽袖一振,抬手接过王叔递来的长伞。
“备车!”
——
夜幕中,两柄油纸伞在镇南王府正殿悄然相会。
宁鸾从伞下抬头,隔着重重雨幕,看到一道人影从书房方向疾步而来,正是程慎之。
她不动声色,立在殿门外紧了紧披风。
身后跟着的青露微低着头,捧着面圣的朝服,叹息声似乎淹没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