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皇宫城墙内。
长公主楚沛琴的寝殿外,一名宫人提着灯笼,在殿门口低声与守门太监交谈几句,随后悄然退下。
不多时,一道婀娜的身影提着药箱穿过游廊,自偏殿一侧步入——偃月微微躬身行礼,目光低垂。
“奴家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殿内,长公主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手中执着一枚温润的白玉药丸,指腹轻轻碾着。她的眉间微蹙,看似隐隐作痛,一旁的宫婢小心翼翼地为她揉着太阳穴。
听见偃月的声音,楚沛琴睁开眼,抬手示意宫婢退下。在宫中,人人都知的是长公主患头疾久不治愈,皇上特批每周可遣宫外的医女来给长公主医针,可不知的是,频繁入宫的偃月根本不是什么医女,而是长公主养在宫外的眼线亲信之一。
“听说四海镖局的人已入京,东西可拿到手了?”楚沛琴的声音胸有成竹,似是等着好戏发生。
然而偃月却心虚地垂眸,轻声回道:“属下无能,东西被人捷足先登了,还请长公主再宽限七日,我已查到是何人。”
“什么?”楚沛琴指间的药丸微微发力:“何人?”
偃月微顿,谨慎回道:“是大理寺的人。”
大理寺?
“怎么大理寺的人也能插进来?”楚沛琴思索片刻,问道:“依你看四海镖局与此事可有关系?”
偃月摇头:“镖局负责押镖的二当家……似乎对此事毫不知情。”
“所以东西是从你这失守的?”
偃月紧了紧头皮,回答:“是也不是……”
“你说话何时如此模棱两可了?”楚沛琴神色一凛,偃月两腿一软直接下跪:“回长公主,偃月失职难辞其咎,但东西确实是从我与二当家这一起失守的……她正与我交接,东西我还没见到,我二人就被人迷晕了,请长公主降罪!”
楚沛琴眼中划过一抹讶异,陷入沉思:“大理寺……何人竟能近你身还将你迷晕?”她轻打在床榻的手指突然顿住,会是皇后的人么?如果是的话,她好不容易摸出的一条线索怕是要断了。
她气地拍了下榻,琉璃佛珠断撒一地,偃月不敢言声。
楚沛琴一直视皇后为眼中钉,这些年她看不下皇后一直勾结外戚巩固自己的势力,皇兄的身子也在她手里“精心调理”得一日不如一日,一月前刚刚称病不上朝二日,她便急着立储了。太子分明昏庸废物,整日里除了惹是生非寻花问柳一无是处,楚沛琴是断不可容忍她楚家的江山沦落到这种人手中!
她的情报网早已查到,当年替皇后接生的稳婆告老还乡后离奇死亡,令她有了一些大胆的猜想……甚至皇后身边的亲信周隋也在几年后人间蒸发了,据说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江城四海镖局。后经她身份施压,镖局的当家项震霆才透露出,他夫人曾与周隋交手,并留下一证物,于是才有的这趟镖。
“长公主请放心,属下这就去摸摸大理寺的底。”
楚沛琴皱眉:“警醒机灵着点,当心皇后的人,不可再出任何差池。”
偃月恭敬应道:“属下遵命。”
偃月退出长公主寝殿,下人已被长公主支开很远不在跟前,她左右看了看,重新戴上白纱斗篷,趁没人瞧见的时候稍用轻功,脚步轻盈地不一会儿便走至外殿。
然而转至寿安宫附近时,被一阵撕裂的尖叫声吸引顿足。
长公主的寝殿离太后的寿安宫不远,偃月每次经过都要提心吊胆,生怕碰见去给太后请安的太子楚曜,不过还好她都是傍晚才来,太子一般清晨才会出现在寿安宫。
伴随着尖叫,很快身后一阵急步声从远处传来,偃月提着药盒侧身面对宫墙给人让道,宫门一开,里面女子的哭声顿时传了出来:“太子殿下饶命……太后娘娘饶命……”
不一会儿,几个人拖着一个灰影出来,女人声嘶力竭却于事无补,像一只丧家狗一样被丢落在地上,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接连入耳,要不了多久便会皮开肉绽。
而这厢偃月听到太子二字已是浑身汗毛竖起,她转身想朝另一方向跑走,然而楚曜已经跨出寿安宫门,他冷笑着,嘲讽地上的女人:“不识好歹,本殿碰你是瞧得起你,还敢去惊动皇祖母?给我杖毙。”
偃月的脚步黏在地上不敢动,生怕吸引楚曜的注意,然而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楚曜稍一回头,便瞧见了一身白衣婀娜多姿的背影。
“什么人在那?”楚曜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转过身来。”
偃月心中微微一紧,头皮瞬间发麻,她甚至都想纵身一跃用轻功飞走,但想到宫里守卫森严连飞出一只苍蝇都困难,怕万一脱不开身再给长公主图添麻烦,于是只好背着身子回答:“回殿下,奴家是来给长公主治头疾的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