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调查我?!”倪芸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置信和被窥破隐私的狼狈。
“倪家现在的情况,姑姑觉得还有什么秘密能藏得住吗?”倪惜没有否认,她的目光坦诚地看着倪芸,“我知道你离婚了,也知道表弟快上大学了,开销很大。倪氏自顾不暇,没人能再像以前那样补贴你。”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被戳中心中最痛处的倪芸彻底崩溃了,她指着倪惜,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混合着愤怒和委屈,“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守着个空壳豪门的名头,内里却捉襟见肘的滋味吗?你倪惜命好!嫁了个有本事的李默!你当然可以养尊处优,高高在上地指责我!你根本不懂我们这些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倪惜静静地听着她的控诉,没有反驳。直到倪芸的哭声渐渐变成压抑的抽泣,她才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表弟的学业不能耽误。我可以资助他出国念书。”
倪芸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倪惜清晰地重复道,“我可以负责表弟在国外念书的所有学费,也会帮他联系合适的学校。但是——”
倪芸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倪惜。
“你必须跟他一起去。”倪惜的目光锐利起来,“而且,我只负责学费和学校。生活费,你们母子自己负责。”
这个条件,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倪芸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但也让她彻底看清了现实。倪惜不是施舍,更不是示弱。这是交易,是流放,是斩草除根。
送他们母子出国,远离倪家权力中心,远离那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秘密。学费由她出,确保表弟前途不受影响,这是倪惜作为表姐最后的情分。但不负责生活费,意味着她们母子在国外必须自食其力,彻底断绝了依靠倪家、依靠她倪惜的念想。
这是警告,也是考验。
倪芸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侄女,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沉的陌生和……一丝敬畏。她设局将自己送进警局,雷霆手段,毫不留情。可当她以为自己彻底完了的时候,倪惜却又给了她一条生路,一条需要她付出代价、但至少能保全儿子未来的生路。恩威并施,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本以为倪惜会和她彻底撕破脸,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甚至赶尽杀绝。却没想到,她竟然愿意做到这一步……用这样一种近乎冷酷却又留有余地的方式。
巨大的反差让倪芸心中五味杂陈。愤怒、羞耻、后怕、茫然,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倪惜手段的惊惧。她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侄女。她比自己想象的要狠,也比自己想象的要……有格局。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午后的阳光洒在倪芸憔悴的脸上,映出她挣扎的眼神。
最终,对儿子的未来压倒了一切。她需要一个出路,而倪惜给的,是唯一的选择。
“……好。”倪芸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认命的疲惫,她避开了倪惜的目光,低低地说,“我……答应你。我带他走。”
倪惜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
“我会让助理尽快联系你,安排学校和签证。”倪惜说完,拉开车门,“上车吧。”
这一次,倪芸没有再抗拒。她默默地、有些僵硬地坐进了宽敞的后座。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车子平稳地驶离拘留所,驶向一个她不得不接受的远离故土和家族纷争的未来。
倪惜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送走倪芸母子,只是斩断了最直接的后患。倪家这座大厦内部的裂痕和阴影,依然深重。但至少,关于倪逊的那个足以毁灭一切的秘密,暂时被牢牢地封存了起来。
车内一片沉寂,只有引擎低沉地轰鸣。倪芸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知是在假寐,还是在消化这翻天覆地的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