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招待所的窗外,霓虹织就一片泼天的繁华星河。江晚就那么站着,手里死死攥着那支冰凉的电话听筒。里面早就没了动静,可儿子带着哭腔的呢喃,却在耳边反复回荡,像一根烧红的烙铁,一下,又一下,狠狠烫在她的心口上。“妈妈,我都快不记得你长什么样了……”那块刚刚挂上的“军民融合先进单位”的金字牌匾,那份足以撼动整个食品工业格局的生物保鲜技术,在这一刻,轻飘飘的,瞬间失去了所有分量。她好像赢了全世界,却把回家的路给弄丢了。屋里没开灯,人陷在昏暗里。陆亦川推门进来,没出声,也没问她怎么了。他只是走到她身边,将她冰凉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把那支电话放回机座上,再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将她的手整个包住。“咱们回家。”他的声音很沉。“亦川,我是不是……错了?”江晚的声音很轻,在安静的房间里几乎听不见,“我们走了这么远,可安安……”“没错。”陆亦川打断她,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咱们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安安,想让他以后过得更好。只是……走得太急了,忘了回头等等他。”他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生意做不完,钱也挣不完。以后,外面的事,迎来送往的事,都交给我。”陆亦川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眼神里是不容商量的认真。“你把重心放回柳树湾,放回研究院,那里才是咱们的根。”“还有,定个规矩。以后每周,必须抽出一天,什么都不许干,就陪着安安。天塌下来,也不管。”江晚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根紧绷了几个月,几乎要断掉的弦,终于缓缓松弛下来。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一个月后,柳树湾。初秋的日头暖洋洋的,晒在人身上,一点都不燥。研究院旁边的试验田里,陆安穿着一双黄色的小雨鞋,小手里攥着一把儿童小铲子,正有模有样地跟在陆大柱屁股后头,在田埂上踩来踩去。“爷,这个红红的草,能吃吗?”“傻小子,这叫红花,是药材!你妈给你姑姑做的那个口红,就有它的功劳!”陆大柱蹲下身,笑得满脸褶子都舒展开了,伸手捏了捏孙子肉乎乎的脸蛋。自打江晚他们回来,重新定了规矩,老两口就把接送孙子上下学的活儿给全包了,乐得嘴都合不拢。不远处的板房门口,周霞正拿着个洗干净的大苹果,用小刀细细地削着皮,嘴里还不停地跟陆安念叨:“你爸你妈忙,那是在干顶天立地的大事!是给在前线保家卫国的解放军叔叔做好吃的饭,让他们吃饱了不想家,打了胜仗早点回来!”这些话,她每天都能换着花样说上一遍。陆安听得多了,再看到幼儿园墙上贴的那些战斗英雄画像,心里模模糊糊的,就把自己的爸爸妈妈,跟那些厉害的叔叔阿姨联系在了一起。他不再哭着找妈妈了。他开始挺着小胸膛,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们炫耀:“我妈妈可厉害了!她会做好多好吃的,解放军叔叔都爱吃!”江晚和陆亦川每周雷打不动的“家庭日”,也成了柳树湾一道新的风景。他们会带着陆安去后山采蘑菇,去小河沟里摸螃蟹,或者就在研究院里,给他看一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儿。今天,江晚就把陆安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拿出一个苹果,切成两半。一瓣就那么放在盘子里,另一瓣,她用棉签沾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液体,仔仔细细地在切面上涂了一层。“安安,你看着,猜猜哪个会先生病。”半个小时过去,没涂东西的那瓣苹果,切面已经开始发黄、变蔫。而另一瓣,依旧水灵新鲜,像是刚切开一样。陆安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成了“o”型,半天都合不上。“妈妈你好厉害!这是魔法吗?”“这不是魔法。”江晚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这是科学。就像是给苹果穿上了一件看不见的盔甲,保护它,不让坏蛋欺负。”她没有讲什么复杂的生物酶和抗氧化,只是用孩子能听懂的方式,在他心里,悄悄种下了一颗好奇的种子。柳树湾的日子,踏实又安宁。可这天下午,周正阳一阵风似的推开了江晚办公室的门,他脸上那股子打了胜仗的喜气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不住的火气和凝重。“嫂子,省城那边,又来事了!”他“啪”的一声,把一份市场调研报告拍在桌上。“冒出来一个叫‘新中农’的集团,来势特别猛。他们不碰高端,专打中低端市场,价格压得死死的。”“这本来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怪就怪在他们的打法!”周正阳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报告的一行字上。“他们不自己建厂,专挖别人的墙角,专门收购那些快倒闭的老字号食品厂,拿到配方和生产线,换个包装就往市场上铺!”“而且,他们尤其:()1983:回到八零当妇女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