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十二点,越海酒店的总统套房。
落地窗外,是越海沉浸的夜景,只余灯塔的光束规律地切割着夜空,像一把银梭,试图缝合天与海的裂隙。
姜眠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手里端着一杯荔枝冰酿,还特意加了一些香甜的果酒调和,但她心思似乎不在这里,目光穿透玻璃,落在虚无的远处。
脑海里,画师沙哑的嗓音,连同那个被撕裂的、用最极端方式保护孩子的母亲形象,如同顽固的藤蔓,绞缠着她的思绪。
“那个母亲。”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里一丝肉眼看不见的情。
“画师说,村里人解释过,她在幻觉里看见有人拿着枪指着她的脑门威胁她…最后她活下来的,但活下来的却是两个她。”
冰酿被轻轻搁在桌几上,发出一声脆响。
温矜怀正背对着她,看着刚刚调配出来的蜂蜜牛奶,动作顿住。
昏暗中,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宽阔的肩背线条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松弛下来,拿起瓷杯转身走来。
“我曾经也听过一个类似的故事,大致上讲的就是恐惧会把人逼出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可以保护重要的人的自己。”
他走到她身后,温热的牛奶杯塞进她微凉的手心,另一只手自然地覆上她紧蹙的眉心,指腹带着薄茧,力道适中地揉按着太阳穴。
“夏天少喝冰酿,越是炎热的天气,越不能把冰酿当正常饮品。”
他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安定人心的暖意。
姜眠闭上眼,将身体向后靠进他坚实的怀抱里,汲取那份令人心安的支撑力。
蜂蜜的甜香稍稍驱散了她脑海里那片沉郁的阴影。
“楚渺。”
她几乎是无声地吐出这个名字,带着若有若无的疲惫感。
“她消失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法国一处偏远村落的疗养院,算起来,她也是一位母亲啊。”
那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温热的牛奶带来的短暂安宁。
她感觉到温矜怀覆在她额角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
关于楚渺的线索,是他们共同追寻却始终笼罩在迷雾中的暗礁,牵扯着姜眠父母猝然离世后一些无法解释的空白。
一个同样消失在异国他乡、同样与精神病院产生关联的母亲。
画师无意中讲述的故事,像一块形状诡异的拼图,猝不及防地嵌入了他们追寻已久的版图边缘,激起令人心悸的联想。
“巧合。”
温矜怀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他的下巴轻轻的抵在她发顶,呼吸平稳地拂过她的发丝。
“楚渺如果和画师所说的人是同一个,可能性不太大,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