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早已麻木不堪,每一次挥矛都几乎耗尽全力。看着身边忠诚的亲兵、那些跟随燕回时冲来的陌生骑士不断倒下,看着外围那些年轻而茫然的新兵像纸片一样被撕碎、踩踏……
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沉重得几乎让他瞬间窒息。
颍州……守得住吗?
一阵尖锐的鸣金声突然刺破震天的杀声,从魏王的中军方向急促传来!
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魏军进攻的脖颈。
悍不畏死的魏军士兵,如同退去的海潮,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神色,有些甚至拖着受伤的躯体,开始迅速地脱离接触。
不再顾惜战友的尸体或是躺在地上哀嚎的重伤员,迅速向后收拢阵脚。
魏王阵前的令旗猛烈挥动。
一支更加庞大的生力军,数千重甲步兵为主力的中军预备队,正快速而森然地向前推进,接替了浴血鏖战多时,早已显出疲态的前锋营。
巨大的盾阵竖起,层层叠叠的矛尖如林如棘,在越来越亮的天光下闪着冷酷的寒光,如同一道重新压过来的铜墙铁壁!
,!
鼓声骤然一停。
刀轮阵型的旋转几乎在鸣金声响起的同时凝滞。所有的动作,劈砍,格挡,刺杀……都瞬间凝固。
战场上,只剩下急促粗重的喘息和伤者撕心裂肺的哀嚎。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留下大片大片的寂静。
三百精骑已不足两百,人人浴血,如同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战马口鼻喷着腥气的白沫,巨大的圆阵形状还在,但那一圈旋转的钢铁刀锋已经崩坏了多处豁口,锋利的陌刀断折卷刃,触目惊心。
连内圈那些剑盾手的剑刃,都已坑坑洼洼。
脚下的土地成了真正的泥沼,暗红的血浆浸透了每一寸浮土,黏稠湿滑。
无数的断肢、碎裂的内脏、散落的兵器、垂死挣扎的肉体……
铺满了城门外不到二百步的狭长区域。新兵营的人墙早被碾成了散碎的血泥,难以辨清人形。
袁知府身体晃了一下,差点从马上栽下来。他下意识地抹了把脸,手上尽是粘稠温热的血。环顾四周,视线所及,皆是地狱景象。
那些刚刚还在并肩咬牙支撑的年轻面孔,那些熟悉的手下,此刻大都成了这血污泥沼中的残肢断臂。
他抬起头。破碎的阵型前方,燕回时那匹通体乌黑如缎的神骏战马“黑玉”缓缓转过身来。
马上的骑士盔缨已折,甲叶斑驳变形。他一手倒提着剑,剑尖上的最后一滴粘稠血液在寂静中无声坠落,砸在脚下的血色泥泞里,没有一丝涟漪。
那张曾经英气勃发的脸上血迹汗污交织,唯独那双沉冷的眼眸依旧锐利,越过遍野伏尸和正重新构筑铁壁的敌人军阵,穿透了浓稠的血腥硝烟,直直射向高坡之上那金色的华盖。
那是猎人在雪原上搜寻最致命头狼的目光。
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即使在如此血腥的修罗场中,也令人不寒而栗。
魏王朱樉端坐于伞盖之下,面沉似水。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穿透千军万马的冰冷目光。
华盖周遭的亲卫们被那目光刺得几乎窒息,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刃。
魏王嘴角慢慢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却比刀锋更冷。他抬了抬手,声音不高,却让身边侍立的将领心脏骤然缩紧:
“加派两营弩车。把他们钉在墙下。那黑甲骑将,让他活着看到城墙崩塌。”
:()穿成败家女?我拒绝摆烂带飞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