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位,一剑封喉?”“正是。”薛丛理神情严肃地回答道:“寅成出手,鸡犬不留。”这俩人打什么哑谜?李闻溪听得一头雾水。“你当时还小,不知道,那是当时很多官宦之家最深的恐惧。”寅成是只忠于皇帝的顶尖杀手,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寅成的本意,是指十二时辰中,三点到五点这个时间段。他得名的由来,是因他昼伏夜出,夜半灭人家满门。想想看吧,一个官员一不小心得罪了皇帝,皇帝很生气,却又得装得表面宽宏大量满不在乎,但他小心眼地也不想咽下这口气,那怎么办呢?这官员一家老小全都“消失”,问题不就解决了吗?李闻溪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就因为这样的原因,杀人全家?皇帝老儿是疯了吗?”“可不就是疯了吗?十多年前,这样的事数不胜数。”毫无理由地杀害朝中大臣,甚至血腥残暴到连家眷都不放过,当皇帝为所欲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也无怪他被宫女下毒害死,这才轮到李闻溪的亲爹即位。“那位丧心病狂的皇帝死后,寅成就失踪了,有人说他早就死了。没想到啊,居然还活着,算算年纪,也得四十往上了吧。”“你怎么能单凭一朵不知来历的绢花,就认定是他呢?”李闻溪也是仔细看过绢花之人,这花真的没甚特别之处。“传闻寅成最讨厌血腥味,可他却是个以杀人为生之人,见血比咱们吃饭还平常,因此他便自己编制了绢花佩戴在身上,这花的花蕊之处,藏着香囊,味道经久不散,可以压制血腥味。”“如此小的一朵花,还有这么浓的香味,你们不觉得很反常吗?”薛丛理上手将绢花的花蕊掰下,果然内里应该是花茎中空的位置,填满了香料。“你们看,除了寅成,谁还能干这么变态的事。”“既然前朝皇帝都死了,他也不用再听命于谁,这么多年一直隐姓埋名生活,怎的突然跑来刺杀中山王府的世子爷了?而且居然还没成功?”有杀手混入了淮安,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如果此人能为中山王所用也就罢了,但他伤了世子,显然并不是来投靠的。“传闻此人武功高强,冷血无情,六亲不认,便是亲爹亲娘也不放过。”“而且,最重要的是”薛丛理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他灭人满门后,目标人物的头颅,是要带回去,向皇帝复命的。”“之前那几个案子,死者的头找到了吗?”自然是没找到的,应该是凶手行凶之后,带离了现场。谁能想到,一个销声匿迹十多年的人卷土重来,那之前的无头案,是不是都是他做下的?果真如此的话,抓这么危险的杀手,公主岂不是很危险?他不安地望着李闻溪,当着林泳思的面,他没法明说。好不容易熬到放衙,一回到家,薛丛理就迫不及待地劝道:“殿下,这个案子太危险了,咱们整个府署的人都加起来,也不是寅成的对手!您还是不要管了,咱们快想个办法离开淮安吧!”“问题是现在走不脱啊!”李闻溪也很头疼,这些上一世从未出现的人物,怎么现在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了呢?淮安城还封着呢,他们根本出不了城。如果伤了纪凌云的真凶就是前朝谈之色变的御用杀手寅成,那么封城门根本没有必要,他既然能出入王府如入无人之境,想来区区城墙拦他不住。”殿下万万不可掺和太深,保命要紧!”怂一点有什么错?他们这么多年平安苟活,靠的就是一个怂。“舅父莫慌,抓人的事,轮不到你我。你再多与我说说这个寅成的旧事吧。”“唉,其实我知道得也不多。”“先帝被选为继任之前,寅成就已经失踪了。听说前任逊帝之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坊间传闻,逊帝是被宫女毒杀而死,死状不佳,因此停灵不过七日,便草草葬入了皇陵。其实真相是,逊帝是斩首而死,死状相当惨烈。“实是逊帝做得太过了,似乎一日不杀些人,他就睡不着觉似的,疯魔到了癫狂的程度。”“听说是再一次得到命令,要杀一家官员,寅成执行完任务回来后,一言不发进了逊帝寝宫。”“守卫们以为他是前来复命,都未阻拦,谁知他进去后,直接拔剑杀了逊帝,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跳上宫墙,几个起落就消失无踪了。”“为了逊帝的颜面,才传出他暴毙而亡,被宫女毒杀的版本也是以讹传讹。”“那你觉得,他现在又重出江湖,是为哪般?求财,还是认了新主?”“认新主的可能性不高。逊帝之事,普通百姓可能知道得不多,但是当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门清的,他弑主叛逃,还曾经被各级官府通缉,都有据可查。”哪个头铁的敢用这样的下属?一不小心就反噬自己。“那就是为了钱了?”可他并没有成功,世子爷虽然受了伤,但于性命无碍。想来雇主——如果真存在一个雇主的话,不会愿意做冤大头的。李闻溪压住了想问一问薛丛理会不会认错,那朵绢花可能就是个巧合的冲动。武功高强,随身带着绢花当香囊,内里塞满了香料,这三点加在一起,全天下符合条件的找不出来第二个。自此之后,李闻溪开始消极怠工,不再往林泳思跟前凑,林泳思则放弃了淮安府署衙役,开始动用林家的力量来追查寅成的下落。就连中山王在得知凶手很可能是寅成后,都不淡定了,直呼吾儿命大,又加派了精兵强将守卫王府,争取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淮安城门重新开放,薛丛理一日日催着她赶紧请假,他们好尽快离开。如果不是怕不告而别会让林泳思放心不下,派人来找,有心探查之下,他们不好躲藏,他们真打算傍晚出城,直接一走了之。瞻前顾后的结果,就是他们迟迟没能离开。:()溪午未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