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异口同声,加德纳和奥尼尔同时开口。
然而,在这两声之外,怀特的声音显得弱弱的。
“我……我觉得也还行……其实。”
加德纳瞬间看向这个叛徒。
他还没说什么,尺玉先开了口:“没关系啦,你不用安慰我,不喜欢我的人很多,我早就习惯了。你这样会破坏你们的关系的。”
破旧的小屋瞬间静默下来。
加德纳对怀特的怒视转变成对尺玉的探究,一副新虫母脑子真的正常吗的神情。
又想,虫母这么多年才降世,可能的确先天不足,就不多询问了,才拷问怀特这个叛徒:“怀特,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一年前我是怎么把你从福特星球的海边带回来的。”
怀特瞬间变得蔫蔫的。
那时候他刚成年,第一次经受精神动荡。尽管已经看过其他雄虫动荡时有多痛苦,轮到他自己时依旧痛不欲生,感觉脑子快要炸开。
甚至因为见过其他年长的雄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遭受折磨,他比其他雄虫更早绝望,最后来到了海边。
加德纳坐在他身边的沙滩上,笑他一个虫族竟然妄想被水淹死。
“除非你自愈力到了极限,否则你就只能活着被折磨。”
“我只是觉得太痛苦了。”怀特突然大声喊,“那天和你一起骂过虫母之后其实我就没那么恨了,但我又不好意思拒绝你,就跟着你来了……”
“我当时不只是身体痛,另一方面是因为和我同时出生的埃拉已经有了军功,进入了上层虫族的圈层,我——”
怀特越说越闷,最后干脆嘴巴一闭,不肯说了。
尺玉讶异:“你还骂过我。”
“啊。”怀特不好意思地咽了咽口水,“嗯,那时候太恨你了。”
然而尺玉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怀特所担忧的受伤神色,他听见这个窝在床上的少年大方说:“那你们继续骂我吧,骂完送我回帝国,可以吗?”
又是一阵沉默。
虫母三番两次提到回帝国,好像真把那里当成了他的归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在场的虫族,他们的虫母随时可能离去,他们的仇恨悠久连绵。
“行了,知道了,我去联系帝国那边。你们带回了个麻烦!”奥尼尔摆摆手,离开了。
目送奥尼尔离开,加德纳:“你带回来的麻烦。”
“是我们一起带回来的。”
尺玉:“……这不重要。反正我就是个麻烦,你们快把我送回去吧。”
系统说,这个时候珀金已经执掌军队了,和任务预期一致,但尺玉心里惴惴,有些不安,想回去看看。
“你就不担心露馅?虫族在帝国可得不到什么善待。”
“嗯?”尺玉下意识抬眸,双目澄澈,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你的眼睛,头发,鳞甲……你是个实实在在的虫族生命,不是人类。”
尺玉眨了眨眼,他来虫族之后,眼睛变成绿色,和他本来的瞳色一样,头发变成白色,和他本来的毛发同色,因此尺玉没有感到异常。
但鳞甲?
“我也有鳞甲吗?”尺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腿,不知道碰到哪里,疼得嘶了一声。
“萨洛扬太讨厌了。”他呢喃。
“现在没有,你小时候是怎么隐藏住的?按理说虫母刚诞生那段时间应该是控制不了虫族特征的。”
尺玉微怔,“是吗?”
突然想起来什么,尺玉低声道:“可能没有藏住……”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保姆要往他身上抹泥巴,只留着他一双眼睛在外面,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默默流泪。
尺玉不得不又怀疑小时候那些捣蛋鬼说他是异类,究竟是因为他没有爸妈,还是因为他长得不像人类。
因为尺玉的确是异类,因为他总是乐观,反倒把这回事忘了,最后在明光问起来的时候只说自己没爹没妈不讨别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