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灵魂的某一部分,彻底落入了眼前这片深不见底的金色深渊。直播间早已被疯狂刷屏的【卧槽!!!】和【完了完了我皮套跑了】淹没,但这一切,对此刻的徐逸来说,都成了遥远而无关的背景噪音。
“你可以选择自由活动,也可以选择做我的‘帮手’,但那会与你的同伴为敌。”
陆临歧直起身,宽大的红袖垂落。他最后瞥了一眼手背上烙印着百合的新仆从。
“要跟我走吗?”
徐逸心里肯定的念头刚刚升起,忽然感受到一阵暖流把自己包裹——耳边传来陆临歧冷淡的一声:
“先帮你适应一下身体,职责马上就到。”
徐逸怎么也没想到,成为陆临歧的仆从,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每天早上,徐逸都会在床头发现一个果篮。里面堆满了各种品种的苹果,个个饱满鲜艳,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而那位cg里出现的“黑袍人”则成了他的同事,只是每天都要阴阳怪气一阵。
比如现在,他正对着篮子里的红苹果发呆,头顶是不屑的一声:
“呵呵,我怎么觉得有人把这里变得像猪圈似的。”
徐逸早已习惯了这无端的刁难。他并未动怒,只是微微欠身,姿态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问道:
“前辈,陆临歧在哪?我想了解我需要做什么。”
陆临歧在哪,这是个好问题。
系统被他戳到痛处——它也不知道,陆临歧跟他之间,已经隔着厚厚的壁障了。
“呵,”系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被戳破伪装的尖锐,“你觉得他会有闲心见你么?一个…新来的‘摆设’?”
徐逸似乎真的被这严厉的呵斥唬住了,愣在原地,下意识地连连摆手,低声道:
“我知道了,我会等待主人的指令的。”
系统最终是在一间隐秘的、布着光屏的小房间里找到陆临歧的。
它无声地利用自己的特质,化作数据溜进室内,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
陆临歧摘下了那贴脸的银白面具,随意地扔在一边。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银白色丝质衬衫,搭配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裤,整个人像只慵懒的猫,蜷缩在宽大的丝绒沙发里。
他看的并非什么电视节目,而是一块块光屏上实时滚动的副本景象——玩家们在数据迷宫中挣扎、失败、重来的身影。
“好无聊。”陆临歧轻轻叹息,甚至懒得为系统的到来调整一下姿势。
他那头鸦羽般的长发,只用一根深色缎带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挽成一个低垂的马尾,发尾又被他漫不经心地对折堆叠在颈窝处。这种近乎“不修边幅”的操作,放在旁人身上或许显得邋遢,但在他身上,却奇异地融合成一种颓靡而优雅的慵懒风情。
——活像后宫里那些深谙帝王心术、恃宠而骄的绝色宠妃。系统默默地在心底刻下这个僭越的比喻。
更令系统心头一紧的是陆临歧脸上的变化。那些原本璀璨的金色纹路,此刻变得更为纤细、浅淡,如同最上等的白瓷上被岁月或暴力刻下的、无法修复的裂痕。
如果说之前的金线还能被视作某种神秘力量的图腾装饰,那么此刻这若隐若现的裂纹,则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惊心动魄的破碎感。
仿佛稀世珍宝正从内部悄然崩裂,脆弱得让人不敢呼吸,生怕一丝气流都会加速它的瓦解。
“屏幕上……那是什么?”系统努力压下心头的异样,将目光投向其中一块呈现一片纯白景象的光屏。它刚刚似乎瞥见了主人的影像?
“哦,”陆临歧终于舍得抬了抬眼皮,屋内的灯光只有屏幕,把他纤长的睫毛投出阴影。
他从沙发上支起身,拿起一个造型简约的遥控器轻轻一按:“是第二个副本。”
随着他的动作,那块纯白光屏的画面骤然清晰、放大。
“伊甸园。”
画面中,徐逸正在和他漫步在宫殿的后花园——作为boss的老巢,这里拥有一个绝佳的“观景台”。那是一个悬浮在花园穹顶下的透明平台,可以清晰地俯瞰下方正在进行的副本——玩家攻略的实时战况。
而此刻呆在房间的“陆临歧”居然就在他身边,红袍曳地,姿态闲适。用那温和的、带着导师般循循善诱的口吻,为徐逸“讲解”。
“看,”陆临歧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对着屏幕里的徐逸说话,又仿佛只是自言自语,“总是那么着急抓住所谓的‘永恒’。殊不知,永恒的安逸就是一座牢笼。”
系统在旁边陷入了疑惑它不完全明白主人的深意,但本能地点头附和——陆临歧说的永远是对的,哪怕它听不懂。
“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主人’根本就没存在过呢?”
陆临歧才懒得做谁的主宰,因此,他牵动了场景,让“自己”从花园里消失,留下团团转的主播。
“你去把他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