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百加却笑了:“现在可是西奥在管辖古博拉。‘落日’这块招牌,居然还能这么堂而皇之地挂着?”
坤奇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像是不屑回答。
阿格尔皱紧了眉。
只有以撒。
他在队伍末端,眼皮都没抬一下,平静得像听到一句“天黑了”。这名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六十多年前全面占领西奥后,为了方便管理,大部分战俘被拉到古博拉进行矿场工作,如果不加以管制,俘虏人数都要比本地的居民多了。
当毫无价值的生命数量远超本地居民时,在没有任何成文律法的默许下,古博拉人们默契的诞生出“日落法令”。
在日落之后、宵禁期间私自活动的战俘……都将被拉到行刑场。
以撒不曾是制定者,但也是冷酷的推手之一。
如今自省是否感到不堪或悔恨?以撒没有后悔。
一丝一毫都没有。
西奥人的恐惧与血泪,在他帝国军人的眼中依然不过是地图上需要清除的坐标。那段记忆如同褪色的作战报告,冰冷、精确,不带一丝波澜。
换过来,他想西奥也会这样对待帝国战俘。
走廊里的空气,因利百加这看似随意的问题和坤奇直白的回答,再一次凝固。
之后他们停在几间客房门口。
坤奇推开了最近一扇门,吱呀声刺耳。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简陋仿佛建造时只是用于做某件事情。
坤奇说:“就这儿,凑合睡吧。”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利百加脸上多停留了半秒。
利百加温和笑着回应。
“隔壁还有两间,自个儿分。”坤奇顿了顿,“名字就是名字,想多了死得快。”
临走前,坤奇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语,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回楼梯口,消失在灯火明亮的一楼。
走廊里只剩下五人。窗外,最后一点血色也被黑夜吞噬。楼下酒馆喧嚣声越来越大,充满了男女暧昧调情的声音。
五个人,按学校组合两两一屋。雷欧和张宸星一间,阿格尔和利百加一间,以撒独自一人。
而以撒在进屋反手准备关上房门时,听见了利百加和阿格尔的对话。
“谁还记得……”利百加的声音飘进来,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叹息的语调。
阿格尔疑惑,“什么?”
利百加:“这里曾经是以撒阿特拉哈西斯的家乡。”
短暂的停顿,接着是利百加更低沉清晰的声音,如同宣判:“如今只剩下疾病、暴乱、肮脏、落后……这些腐烂的标签了。”
木门发出沉重的“咔嗒”一声,彻底合拢。
……
地点:古博拉落日酒馆
距离五人离开联邦境内第三日
坤奇打着哈欠下楼,眼袋浮肿,依旧是那副醉生梦死的痞子相。早餐桌上,他照例对任务目标只字不提,只顾埋头对付着一盘油腻的煎蛋和硬面包,仿佛昨天酒馆里的冲突从未发生。
沉默在五人之间蔓延,却不再是前两日的压抑,而是一种紧绷的、即将断裂的张力。雷欧和张宸星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昨晚他们同屋后商量了什么。
不能再等了。拖延意味着被动,意味着被这个油滑的“向导”牵着鼻子走向未知,继而耽误关键时刻导致任务失败。
“坤奇先生,”雷欧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刻意压制的平静,却掩不住底下的急切,“我们已经在古博拉停留了两天。任务目标究竟是什么?我们需要知道具体行动方案。”
张宸星紧跟着,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张拉开的弓:“对!我们不是来观光的!时间紧迫,必须立刻行动!”
坤奇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地用面包擦着盘子里的油渍,含糊地应着:“急什么?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懂吗?”
阿格尔眉头紧锁,利百加则面无表情地啜饮着劣质咖啡。
就在雷欧和张宸星即将爆发,准备威胁坤奇回到联邦必定举报他时……
“抱歉,”以撒的声音平静地插入,他放下几乎没动的咖啡杯,“我的通讯器忘在房间了。很快回来。”他站起身,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去取一件无关紧要的小物件,目光甚至没有在坤奇脸上多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