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郎平手里有军队的调配权,看上去也像个可供信赖的好人,可他依旧不敢赌。
如果真到了不赌不行的地步,他也需要给自己留出一线退路。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要保证,将藏在谷泉山的东西顺利带去京城。
他不是没想过派人去外省求兵。可一来,这事繁琐,要经过许多程序审批;二来,如果孟谦安不干净,那邻省的官员也不一定可信。
他需要兵力,是需要保护。
可同样,保护也是种监视和牵制。
柳元洵出神地想着,视线无意识扫过顾莲沼,心思蓦地一动,忽然想起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他像当初在船上一样乔装改扮,是不是就能避开所有监视,前往五泉山了?
但这一招已经用过一遍了,要是真到了这一步,必然不能直接复刻当时的路数。
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
折腾了整整一天,等回院之后,柳元洵已经累极了,要不是还要喝药,怕是连饭也不想吃。
待一切收拾妥当,他更是连话也来不及说,刚沾枕头就睡着了。
顾莲沼怕他奔波一日,半夜又发起病。替他输送完内力后,一夜不敢阖眼,时不时就要探探他颈侧的温度,就怕自己睡得沉了,没能及时觉察他的状况。
好在柳元洵只是累了,除了睡得沉些,并没有其它状况。
次日一早,柳元洵在庭院里歇了半日,又在附近逛了逛,听胡一点说了不少趣事。
可听着听着,他忽然意识到,论打听消息,胡一点其实是个很好用的人。
他是江南本地人,又是专业打听消息的人,且像他们这样的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都有一个不容外人掺和的消息互通圈。
如果他想知道刘三究竟是谁,或许可以从胡一点身上下手。
思及此,柳元洵没了闲逛的兴致。
回了院落后,他让人在凉亭内支了几把椅子,又将即将离开的胡一点招了回来,亲手替他斟了壶茶。
胡一点不喜反惊,捧着瓷杯像是捧着断头饭,手腕抖得几乎快要将水晃出来了。
柳元洵靠向身后铺了褥子的椅背,悠悠道:“你别慌,我只是觉得无聊,想听你讲讲故事。”
胡一点松了口气,手也不抖了,气也不喘了,一脸谄媚道:“殿下想听什么故事?”
“随便讲讲吧,”柳元洵没有明指,“山水就算了,这得自己看,听人讲没什么意思。”
除了山水,便是人了。
胡一点一肚子故事,不怕柳元洵想听,就怕柳元洵不听,当即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柳元洵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可在某个瞬间,他却捕捉到了一点东西。
一点,胡一点若有若无暗示的东西。
说讲人的故事,胡一点就是真的讲了一个人的生平。他挑了个柳元洵略有熟悉,且故事性比较强的人——京中御史,赵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