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逼退眼里的湿意,他才转过头,看着段嘉玲。
她以前剪着西瓜皮发型,后来头发慢慢长了,就梳成了两条麻花辫。
她也正看着那轮温柔的落日,额间的碎发随着微风轻轻飞扬。
她微笑着,嘴角却抿得很直。
长长的、翘楚又浓密的睫毛下,藏着细密的泪珠,被金色的阳光映照得熠熠生辉。
沙谨衍没说话。
他转过头,继续看着那轮半坠不落的夕阳。
瞧,还是昭昭比他更勇敢。
至少她还可以强行控制住情绪,云淡风清地和他说上一声“今天的天气很好”
他听懂了段嘉玲的言外之意。
段嘉玲又提点他,“如果没有人脉,也可以去找温政委,问问他有没有办法。不过我不是很看好,因为部队规定不能支左。”
支左的意思,就是人民军队不允许涉及地方批斗。
“实在走投无路了,你去找他。就算他办不到,说不定也能给你指条路子。”段嘉玲说道。
奉勇腿一弯就跪了下去。
大家齐齐被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了起来。
奉勇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点头。
大家与奉勇告别后,心情沉重地回到了招待所,再也没了出去闲逛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大家背着铺盖拿着行李来了到了火车站。
在这里,大家挥手告别,踏上了开往不同方向的火车。
段嘉玲和宋成粤,姚若男和秦宇新,鲁娟和文涛六人同路。
从西宁到北京,绿皮车准点也需要花上两天一夜的时间。
六个人正好坐了一个小卡座,大家说说笑笑的,轮流睡觉轮流看护行李
绿皮车停停走走的,终于在第三天凌晨抵达了北京站。
大家也舍不得花钱再住招待所,索性就在火车站的售票厅里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将铺盖卷儿放在地上,大家背靠着背的打了个盹儿。
天亮以后,大家在公共厕所接了点儿水洗漱过,就直接扛着行李去各自的学校报到了。
段嘉玲和宋成粤去的是清华。
眼下清华的情况也不算太好。
大门已被戴着红袖章的人看守。
一开始宋成粤说自己是来学习的,那些人就很凶;
段嘉玲赶紧拿出介绍信,告诉对方她和宋成粤是来自大西北农场的工人
对方这才放行了。
两人都有些惊魂不定,赶紧进入校园,花了很久时间才七转八转的找到了负责人刘老师。
而段宋二人的到来,让刘老师愣神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啊!你们终于来了!”刘老师扶了扶眼镜,说道,“我等你们很久了。”
他倒是很快就安排好了宋成粤的住宿——宋成粤和那些戴着红袖章的人住进了同一间大通铺。
可段嘉玲却是女孩子,不好安排住宿。
最终刘老师让段嘉玲就在实验室里打地铺好了。
段嘉玲也没介意。
接下来,刘老师就带着段嘉玲和宋成粤进入了工作。
不过,刘老师并不是学科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