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数据是根据白鼠实验和历史地下研究得来的,物种之间存在偏差,独立个体之间也迥然不同,或许是这个alpha的基因太过强大,变性试剂根本无法对其发挥作用,不能死板地遵照设想,应该灵活地增加试剂的注射量。”刘佳志义正言辞道。
“什么叫alpha的基因太过强大?我们拿动物做实验时,你也在场,你也清楚但凡注射用量控制不好,是会存在生命危险的。我建议还是先多观察,不能因为短期看不到结果就随意调整,这样说不定局面会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何栐有异议。
刘佳志继续反驳,“不能存在危险就不尝试,科研技术上的问题也是需要通过实践来解决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万一错过最佳变性时机呢?这个年龄正好是发育成熟但不完全,我们等多久?你应该也清楚随年龄增长,变性也会变得逐渐困难。”
“……”
人体内的激素并不是单一的,随着年龄增长,占比较多的激素类别决定性别,成年前身体可能发生极大转变,其中一种激素急剧飙升,这也就是二次分化。
刚成年的alpha是正式确定性别的雏鸟,是适合进行变性的实验体,就例如柔嫩的枝条最易变形弯曲,而对于年岁已久的木棒,如果强行改变其形态,反倒易弯折断裂。
此外,通过与周言晁的交流,他们认为其患有性别认知障碍,思想与身体形成对立,从而导致厌恶自己的身体,包括生。殖器,这种极端的心理压迫他的神经,时常感到痛苦,很难通过心理治疗去进行治愈,变性实验是在帮助他达到身心统一。
如果此次实验顺利,对研发团队来说这是医学路上的大迈步,并且有利于周言晁协调自我和内在的关系,增强自我性别认同感,从生理上根本消除对立的性别状态的同时减轻精神压力。
更何况,进行实验不仅要征求实验体的同意,还要获取家属许可。周泽铎之所以不愿意公开征集志愿者,关键因素也在于此,变性试剂涉及伦理问题,即使作为再独立的个体也无法跳出人伦范畴,哪怕事先告知风险,作为责任主体权衡利弊后同意接受实验并承担相应的一切术后后果,但亲戚家属的排斥也是一种阻力,即使变性者达到预期效果,长期遭受他人异样眼光,可能又将陷入深深的自我性别怀疑。
资金充裕、家属同意、个人患有性别认知障碍、身体耐受且刚成年……诸多因素叠加,在座的无一人敢打包票说还能找到比周言晁还合适的人选。
他们无法舍弃这个优秀的实验体,不敢铤而走险随意增加试剂量,就在局面僵持之时,周言晁的身体出现新的症状,他开始发热,体温急遽上升,高烧到需要尽快就医的程度,但退烧药也无法使体温计上的数字下降,打针输液都试过了。
[我的身体很烫,即使脱掉所有衣服站在强劲的冷风下,也不能缓解身处火炉的感受,我的腺体也肿胀发热,我产生一种不出自于情绪的躁动,感觉原本与我融为一体的试剂发生了叛变,它们不安分,在我体内乱窜,像无数个火苗,在我皮下跳动。——2125年6月21日]
[——2125年6月22日]
[——2125年6月23日]
[——2125年6月24日]
一行人挤在监控室内,以三位组长为首,仰头注视屏幕,白色荧光均匀铺在他们的脸上,像索命的鬼差。
音源被切断,大屏播放无声的监控画面,他们神情凝重,并没有变性迟来的效果而松一口气。
镜头下,房间里的人蜷缩着,腰贴着墙,赤裸的身体像被无数条红线缠绕。他反复抓挠自己的皮肤,伤口深浅不一,高清设备可见皮肉翻开,血液渗漉而出,浸染房间各个角落,墙壁、地板上的红色印记像吞噬他的鬼影。
因为尖叫声听得人战栗,直起鸡皮疙瘩,他们不得不关闭音源,同时庆幸没有加大用量,不然人必死无疑。
“这个状态持续太久了,要使用无效吗?”何栐道。
“现在就使用无效,你确定?你觉得错过他,我们还有机会进行实验吗?”刘佳志反问。
“……”
没听到回答也是意料之中,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想实验失败,他们几乎把所有希望都压在这个才成年的alpha身上。
他们通过周言晁对自己是施虐的部位分析导致的因素。他们总结经验,变性试剂发挥的作用太过迟缓,导致所有人一度怀疑实验失败。
不能使用带有任何镇痛的药剂辅助,他们需要根据周言晁所有的痛苦来对变性试剂再调整。变性试剂会使人神经变得敏锐,所感知到的痛觉也愈发明显,而对痛觉的耐受度太强貌似不是一件好事,不足以令他失去行动力,甚至陷入亢奋状态,有自我伤害倾向。
房间经血水和泪水、汗液和唾液洗涤,像一个粉红色的正方体,他被封闭其中,赤身裸。体,挣扎于数次波浪之中,凄惨的呐喊声被屏蔽,无人倾听他的痛楚。
几十人站在大屏幕前,神色如常地指着人体讨论交流,却又暗自捏一把汗。他们准备充分,事先将房间都铺上软垫,尽管现在已经被抓得破烂不堪,厚实的淡红色海绵暴露在镜头下。
他们看着人用牙撕咬腕部动脉,担心血管破裂失血过多从而导致身亡,这才急切地将人制服转移到另一个房间。
啪。
刺目的灯被打开。
仅隔几日,镜头下肉眼可见地发现周言晁体重又掉了不少,白皙的手持续不受控地颤抖抽搐,青筋毕露,瘦骨嶙峋,伤痕盘错,更严重的伤口已经被绷带缠住,只显出皮肤上结出的痂,长短粗细不一。
他的血色被那管针剂蚕食殆尽,嗓音低沉而显萎靡,他对着镜头再次开口,因不堪痛苦长时间吼叫,嗓音也无比沙哑。
[前三天我因为疼痛神智不清醒,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束缚带绑住了。我的身体被剧痛包裹勒紧,这种疼痛是不能比拟的,哪怕把我过往经历的所有伤痛加起来,也不足称道……试剂会让人保持清醒,伴随时间痛感是成倍叠加的,我多希望这不是我的身体,想把我的灵魂暂时抽离我的肉。体,免受这种人类不可承受之痛。即使现在,我还是饱受折磨,我无法表述具体部位,似乎就连我的呼吸都牵连着神经……抱歉,有什么明天再说吧——2125年6月25日]
[——2125年6月26日]
[——2125年6月27日]
[——2125年6月28日]
[我还是无法控制我的情绪,他们反复询问我的身体状况,我不清楚这是对我的关心还是对实验结果的关心,但我莫名想要对他们发火,可能是体内激素紊乱,让我变得异常烦躁,我申请继续用束缚带绑住我,以防我因为无法控制脾气伤害他人。此外,我无法靠近alpha,alpha的信息素让我特别难受,它们像有毒气体,像我吞服过氰。化物,让我觉得肌肉僵硬,不能动弹,甚至呼吸困难。——2125年6月29日]
[我被排斥了,和我的自我意愿无关,我的身体率先做了决定,想要抵御它。如果把我的身体比作稻田,那试剂可以说就是蝗虫,大规模地啃食我。我对时间没有概念,只觉得后面疼痛越来越明显,就像是我的皮肤下挤着密密麻麻虫子,它们涌动着,啃咬着我,让我的血肉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我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直到看到满身的伤口。还是不能拆束缚带。——2125年6月29日]
[疼痛还是没有褪去,但不是持续性的,变成间断折磨我。它似乎不想让我睡个好觉,每当我神经松懈下来,才闭上眼就阵痛叫醒。身上伤口好像太多了,不过都很浅,我不是疤痕体质,所以问题不大,你们不用频繁地给我抹药。(注:实验对象不能发声,依据口型进行的整理,可能存在偏差)——2125年6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