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了你们想要的自由,毁掉了多少人的人生!毁掉了多少幸福家庭!”她狂扇崔瑛巴掌,不停叫嚷,暴怒几近要撑破喉咙,“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安保人员上前制止,将她拉拽开。
得以解脱的崔瑛捂住喉咙,她剧烈咳嗽着,不停攫取丢失的氧气,在呼吸勉强通畅后,直勾勾地盯着想致自己于死地的女omega。
“我对你儿子的感到惋惜,但这是不可避免的。”
崔瑛的声音冷漠又沙哑。
她说,历史总是需要牺牲的。
她的目光坚定,像利刃一样冰冷,直戳所有人的心。
播放结束,最终画面定格在红肿的人脸上,头发凌乱像未筑好的巢,但极强的精神内核让本人极度从容,她依旧不愿在众人出于道义的谴责上屈服。
她倔强地认为,只要在地底向上凿出一个洞,这片黑暗之地就会沐浴在阳光里。
林由合上电脑,“现在L。0已经停止流通贩售,负责提供注射变性试剂的医院也终止这项服务,变性者们以及家属堵在医院要求归还购买费并索要赔偿。那边每天面临不同程度的医闹,有的转移病人,暂时停顿歇业。”
“因为事件的特殊性,领导层也只将事情交给A方和B方处理,但外界以为是O方不作为,导致各区O方的大楼围了一圈又一圈抗议的人。就算O方大楼没有门,都是从隐藏在地下的通道进出的,他们也没有就此罢休,想尽办法找出通道闯进来,甚至开始凿地钻洞。”
“研发团队呢?”谢谌问。
“研发团队的领衔人,也就是医科大学教授刘佳志,早在上个月就出国了,不,准确来说,是卷款跑路了,他打着自由的旗号,诓骗他的beta和omega学生研究变性试剂,从中盈利多达几十亿。那些人都表示并不知情,只是被迫来收拾一堆烂摊子。不过对社会影响太过重大,一句‘不知者无罪’也不能就此了事,相反,可能判得不轻。”
“……”谢谌垂头沉思。
咔哒。
脚铐被钥匙解开,谢谌愣神不解地看向林由,镣铐在对方手里因撞击哐当作响。
“不是为了放你走。”林由站起身,他无权释放变性者,他的身份和信念都不允许他这么做,但念及谢谌在船上救过林青屿,所以他解开了部分镣铐,“如果这栋楼真的出意外了,你就跑吧。我可以当你死了。”
谢谌从桎梏中得以解脱,但直到林由离开,他也不曾挪动分毫,他的眼睛微微倾斜向上,偷瞄角落的监控。
这是考验吗?
谢谌立即否定了这一猜测,O方是不会把心思放在自己这个变性者身上的。或许正如林由所说,外面动荡不定,情况已经危急到O方无暇顾及他。
但谢谌却不希望自己有这个机会,不想以“趁乱逃跑”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房间。
因为摄取的营养不够,无法很好维持身体机能,谢谌极其容易疲倦犯困,但精神状态又不能支撑他长时间睡眠,每次可能只有三十分钟或两三个小时。
梦里的人会叫醒谢谌,但当他醒来时却一个也记不清,他们可能是沈星、父亲、裴墨衍、许臣和他的母亲,可能是他杀掉的任何一个alpha,也可能是因他死的任意一个omega。
谢谌回忆不起这些人在梦里对自己讲了什么,或许是奇怪自己怎么还不去死,或者是希望自己好好活下去。他也惊讶自身顽强的精神力和生命力,在身体和心理双重压力下,居然还有心思在意外面的情况。
谢谌睁眼,发现自己对面坐着一个人,看清对方的脸时,明白这又是梦中梦。
刘鸣泽说,你好。
谢谌惊讶自己的潜意识把现实里从未见过一面的人刻画得栩栩如生,对方不像照片图画那般扁平死板,是如此的鲜活。
谢谌第一次在梦里见到刘鸣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人。
他顶替了他O方成员的位置,曾对他的亲人动过杀心,也对他的好友大打出手。
最后,谢谌只说道:“谢谢你以前救了我。”
对方浅笑着,“当我站在天台上时,觉得生命不该止于此,但又实在无能为力,当你向我求助时,我救了你,这怎么不算我生命的一种延续呢?”
我们身上有着同样的味道,很高兴你代替我活下去。
因为是梦吗?谢谌听到了他的心声。
“不,我不是你,我不能代替你。”即使打扮成刘鸣泽的模样,沈星却说不像,牵挂的还是真正在她身边存在过的刘鸣泽。
“L。0是假的,我一直是omega,从来没有变过。那你呢?被注射L。0-1的你,现在是alpha还是omega呢?”
“我不知道……”他无法再挤进alpha的群体,omega们也不愿收留他。
因为亲历过alpha的种种压迫,他不想再成为那种恶劣的人,就如崔瑛所说alpha基因很可怕,它们像病毒一样,一旦染上,体内的优越感可能会使他轻视异性,最令人恐慌的是,这种感觉他不会察觉意识到,只有omega才能感知。
但如果作为omega,意味着他的未来还要面临无数被压制的可能性,场合不论公私,即使反抗,他会被斥责敏感、大惊小怪、斤斤计较……而他的生命将一直用于这种斗争,直到耗尽。
谢谌陷入自我矛盾时,听到刘鸣泽说:“那你的脚上没有镣铐,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