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纠很和气:“是。”
这句话?用不着翻译,巴布海被噎得一僵,张了张口,居然没想出该怎么回答。
他本以为,这中原人要么否认,要么替阳燧辩驳两句,然后自取其辱。
……怎么还有这么理直气壮的答法??
巴布海离祁纠实?在太近,明显被激怒,这个距离已?经随时能?暴起动手。
阳燧有些躁动,依然想要转身,却不知怎么,居然没法挣脱那只按在肩膀上?的手。
“好……好。”巴布海被他气过了头,冷笑一声,一步步走过来,“今天就让你看看,敢插手爷爷——”
他的话?音忽然一顿。
汉人手里又多出那该死的白石子。
明明没出手,巴布海的手肘却已?经下意识地剧烈一酸,不由自主藏在身后。
琥珀色的眼睛其实?不似中原。
不似中原,让人想起那些连草原部落也不敢冒犯的猛兽,只是懒洋洋晒太阳,无意扫上?一眼,就已?经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越是以打猎放牧为生,对这种危险的直觉越强烈,巴布海回过神,惊觉自己居然出了一背冷汗。
“走吧。”祁纠收回视线,低头说?,“今天是个好天气。”
巴布海瞪着他,胸口起伏了几次,居然蹬蹬后退,抢过一匹随从的马,头也不回绝尘而去。
大王子都怂得干脆,手下自然更作鸟兽散。
一时间?,有马的玩命甩鞭子,没有马的,两条腿也倒腾生风,乌压压一大群人,转眼就没了影子。
阳燧看不见身后,却听得见声音,低声问祁纠:“他们怎么跑了?”
给他擦脸的人仔细打量一遍,总算满意,放开他的肩膀。
祁纠又要了盆清水,把软布放进去涮洗,答得一本正经:“他们怕你。”
阳燧又不是小孩子,早过了信这种话?的年纪,抿了抿唇,跟在祁纠身边。
祁纠并没好好穿衣服,宽袖随着动作滑到肘间?,就露出半截手臂。
那双手瘦削,又有暗色疤痕横亘,小臂却依旧线条流畅,随意束起的长?发并不规整,掩映苍白眉宇,仍看得出昔日凌厉。
“他们是害怕你。”阳燧看着那双手,“你很厉害。”
那块软布沾了不少血,并不好洗,阳燧伸手去接,碰到异常冰凉的手指。
阳燧握住那只手,抬头看祁纠。
“以前。”祁纠想了想,屈指敲了敲阳燧手腕,“有点厉害。”
阳燧摇头,不知是不认可“以前”还是“有点”,叫人送来干净的毡布,仔细把那双手擦干,焐在掌心。
“能?不能?教我?”阳燧说?,“我变强,给你抢牛羊回来。”
这可能?也是句蠢话?,琥珀色的眼睛多出笑影,刚被捂暖和的手按在他头顶,随意揉了揉。
阳燧慢慢捏紧手指,喉咙动了下。
……他并没想骗祁纠。
阳燧没想骗祁纠,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假装自己牛羊成群,富得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