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有句话带给二公子。”
江栎同翻着白眼,看不清他身下的人,已经要消失的五感却听明白了这最后的恶鬼之声:“当日你们逼死夫人,试图败坏皇后娘娘名节,害得十三姑娘流落青楼时应该早想到今日。”
那站在绞刑架下冷酷行刑的人嘴皮微动,一切都隐在了大雨中。
“为夫人陪葬,是江氏的荣光。”
甄云濯站在高楼上,看清楚了下面的一幕,包括皇后的人用暗器击中行刑人的膝弯,叫江栎同在满城百姓面前最后大放这一回厥词,又不知说了什么,叫本还在架上的人一瞬间就失去了求生的本能。
“西陵平廊在何处?”
霆玉隐在暗处,小声答:“这几日都在府上,江氏一倒,唇亡齿寒,西陵禾汜又在锦衣卫里,这事也有功劳,此刻西陵氏夹着尾巴做人倒是情理之中,也没有多叨扰世子妃。”他犹豫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倒是宫里常常派人来,一会儿是太后,一会儿是陛下,都是赏东西给世子妃。世子妃不堪扰,索性称病。”
“陛下?”甄云濯眉头皱起来,想不出那个本该厌恶他们夫妻二人的天子,怎么换了态度,“这事怎么不早与我说?”
“是世子妃的意思。”霆玉道,“知晓主子为备着去若阳筹划,大病初愈如此辛苦。。。。。。”他声音渐弱,有些心虚,又忍不住为徐雪尽说几句,也是为自己开脱,“世子妃这些日子都在看煜威侯的产业和西陵氏的药库,只恨不得让梁弄搬着一个屋子走。”
甄云濯笑了笑,没有拆穿霆玉:“你做得很好,霆玉,他是你的主子。”只是转过来的眼很冷,“保护好他、听他命令。”
霆玉微微抬眼,看到甄云濯的眼神心中一凛,又赶紧低下头:“是,主子。”
“其余的,不必你告诉我,也不必看着他做了什么,你明白么?”
像被脱光了衣服,霆玉咬着唇,羞愧难当:“属下明白!属下只是。。。。。。”
一阵风进来,甄云濯忽然掩着口鼻咳嗽了几声,颇有些撕心裂肺的架势。
“主子!”霆玉扶住他,心急如焚,“您的药呢?”
“时间不多了。”甄云濯轻轻呢喃,看着外面大雨倾盆,“我得抓紧,不能耽搁了。”
他顺了几口气,又重新站直,还是那个让所有人心生畏惧的甄云濯:“此事不必与他说,去一趟铜雀楼。”
霆玉咬咬牙,口是心非地应了一声“是”。
画邈见着甄云濯,倒是没有意外:“外头人人都传世子和煜威侯离心,闹得不相往来,原是真的么?来看奴家,都只有一个人了。”
他从顶上翻下来,却多此一举地抬了一把伞,收伞时眉眼显现,烟雨中如画一般。甄云濯目光淡淡:“你的事了了,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铜雀楼?”
画邈扔了一块毛巾给他,也不再说笑:“都行,劳烦你们还惦记着我。”
“从前就想放弃,为什么还是坚持走完?”甄云濯随意擦了擦袖口的濡湿,看着画邈沉静如水的脸,“如今已经走完了,结局也算皆大欢喜,为什么不去找她?”
画邈坐在自己的梳妆镜前,抬着一支眉笔描:“世子啊,这世上只有一个徐雪尽是傻子,能被你用恩情捆着,就心甘情愿地跟着你。但其实人人都想自己讨个活法,绝境时你帮过的人未必帮你,帮过你的人或许才是会继续帮你,你说对吗?”
“他不是傻子。”甄云濯坐在他身后,声音冷淡,“我也没有用恩情要挟。”
“是吗?”画邈嗤笑,“你要与我说两情相悦?少来了。”
甄云濯也露出浅淡微笑:“你年幼时被江夫人收养,与江妙同姊妹情深,为着江夫人的养育之恩,你替江妙同顶了罪。”
彼时江氏内部宅斗汹涌,正妻夫人膝下独女因早就定了未来皇后位,即便没生儿子地位也稳如泰山,后来收养的女儿亦是好样貌,眼看江氏家主因此和夫人日渐恩爱,妾室们只怕她再生下个嫡子,自己的儿子就没了活路。
后来有一日,江夫人出门祈福,却路遇山匪抢劫,逃了一日一夜才得救回来,未想到流言就这样起来,人人开始传言她一夜未归,只怕名节有损。
江夫人出身名门,素来良善心性,如何受得住这等流言蜚语,也不顾两个女儿年幼,便自尽在房中。
江家主为保女儿声誉,对外只说病逝,实则也嫌她丢人,马革裹尸便草草下葬,只是越发重视江妙同,因指望她入宫为后,荣耀全族。后来妾室扶正,使了不少法子戕害,才叫江妙同对母亲的死心生疑窦,她年少聪慧,很快就查到了猫腻。
那继室察觉不好,就想一了百了,还是如法炮制,试图败坏江妙同名节,叫她失去皇后位,栽赃一个勾引表兄不知廉耻的罪名。此罪可大可小,大起来能去沉河,小起来,江氏又只有这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