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人前脚刚查到倒卖军马和霍敏有关系,霍敏就自立为王了,消息快得不过几日之差。”关岭沉下脸来,“我以前就老有这种感觉,有人将我们耍着玩。”
“还好主子要我再查一查霍敏。。。。。。”露白犹有余悸,“倘若就这样出兵,还不知道前面什么陷阱?”
“嗯。”关岭点点头,“你我只需继续查下去。”
偌大的案馆一阵安静,偶有大理寺官员进来又出去,完全没注意到暗处的两人。露白看着关岭冷毅的脸,忽然说:“师兄,若我这一次跟着去若阳,你会担心我吗?”
关岭没什么变化,语气淡淡:“你的身手自保足矣,世子带你去,主要也是用天蛛,不至于真上战场,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露白靠着高架,笑容有些苍白:“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
“你我原本各为其主,现在我留在这里,算是被招安,都是听命行事的同僚,有什么原谅与不原谅?”关岭没有看他,“我晓得大局大义,你若是担心我不诚心做事,大可不必。”
他终归是不会原谅他。在关岭心里,他永远是心狠手辣的背叛者,那个白日生的死,更是扎在关岭心中的一颗刺,一条人命横杠其中,霆玉一语成谶。遑论何文秉对他的恩情与甄云濯对自己的恩情一般,若是换了自己,也不会原谅对方。
只是。。。。。。只是会意难平。
“听说钱大人有意许配女儿给关师兄?”露白顺着架子坐下来,阴影里几乎要看不见人影。
关岭手指微动,他余光看得见那一抹身影,身子却板正地没有转过去分毫:“嗯,主子希望我能接手大理寺。”
言下之意,与钱家结亲,钱整知若是升迁,那大理寺卿的位置就一定是关岭的,何文秉托付的深意很明显,他其实更希望关岭离开天蛛,走寻常人的路。但其实娶不娶的,又有什么影响?关岭在这个位置多年,能力有目共睹,钱整知离位,一切都顺理成章。
他只是,只是要成亲而已。
“我知道了。”露白仰着头笑,好像还是那个总是痴缠着会撒娇的少年,“先祝师兄前途锦绣、不论是不是钱小姐,都夫妻恩爱和睦。”
他顿了顿,说道:“师兄,我十岁就被卖到京城,是世子救了我一命才活到现在。”
关岭再忍不住,眉头蹙着转过来:“十岁?”天蛛资料里,露白一直都是某处闹饥荒被丢在乱葬岗里活下来的流民,他肯吃苦,身手不错,做事狠辣果决,才被何文秉重视直到提拔入京,“我们认识的时候。。。。。。”
“那时是故意的,我跟着世子已经有好些年,只不过最初,世子也是在乱葬岗捡的我。”露白伸手,在地板上不知道写什么,“师兄,我出生潦草农镇,离京城上千公里,师兄猜一猜,我为什么会被卖到京城?”
关岭心中升起难言的苦涩,他不敢想,却只能这么想。大昭这二三十年底层百姓过得多苦,卖儿卖女是常事,但以露白的身世,十岁就能被一路卖到京城,其中恶寒不言而喻。
那时正是东厂苗头兴起,男子不自尊自强,寻不到出路就想着能不能做太监进东厂,还能谋到前程,各地都有官绅向东厂献好苗子,这也为后来颂莲的宦官壮大打下来基础,若没有早期这么多奴监,也不可能有当时如日中天的东厂。
“我是配不上师兄的,此次祝福真心实意,只是没能得一句原谅,有些遗憾。”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白日生的死是我对不住,师兄如今还肯尽心帮着世子我已然不该再多求,师兄,走了。”
那个身影消失得很快,关岭甚至来不及说一个字。
——你知道有些人在背后说我什么吗?说我模样女气,杀人又狠决,若不是相爷信任,都要怀疑我是阉狗派来的,与我称兄道弟委实侮辱。
他曾说过的话,历历在目。
关岭胸口淤塞得紧,有些东西要呼之欲出,却唯有沉默。他蹲下来,看见地上露白刚才写的字。
“唯尔独清”
关岭闭上眼,想要追出去:“露白。。。。。。”
“关大人!你在这里啊!”有人火急火燎进来,“属下找了你许久,江氏的案卷完了,锦衣卫要钱大人一起进宫述职,关大人也得去!”
关岭一怔,又恢复从容:“好,走。”
作者有话说:
平藤小朋友:家人们,他有点像皇帝,谁懂啊?
甄凌峰:我可是我妈亲生的,拜托,很聪明的好不?
PS:对不起姐妹们,二阳了,修稿太慢,我稍微放缓一点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