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病了。”余贤淡淡道,“陛下不打算废后。”
西陵庭楹点点头:“江氏皇后还在,哀家这个太后就不是一人独大,也算是他欠江妙同的。你多看着点吧,那孩子精神不正常,别将自己逼疯了,找个时机让她死了发丧,出去过新的日子吧。”
余贤没有说话,垂下眼来。
“也算大仇得报,就别再做无谓挣扎了。”西陵庭楹说道。
“可是人靠一口气活着,若要全部割舍,又怎么好好走下去?”余贤看向窗外,目光里都是悲伤。
也不知是在说别人,还是在说自己。
二人就这样坐着,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闲聊,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明紫忽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一向稳重的太后殿内女官却是惊得差点摔了一跤。
她急得结巴,毫无规矩:“贵君!陛下在那边!现在已经见着侯爷了!”
水上蹴鞠徐雪尽还是第一回见,他们到的时候显然比赛正酣,都没人注意到他们,甄凌峰倒很是体贴地介绍:那是工部尚书家的、这是北威伯爵府的,那个骑装的小姐是什么什么太妃的侄女,那个又是哪家的。。。。。。
徐雪尽记了个囫囵,他本就对人的长相不甚明晰,就好比人人说他与太后肖似,其实他自个一点都看不出来,一男一女怎么看像不像,倒是西陵禾汜和自己眉眼间有些影子,如今只能靠衣服记个大概。
但见那水台上人人恣意,拼了全劲似的,和好敏学塾里的人倒是又一番不同的风景。
“怀霈是不是从前也在太学学过?”徐雪尽问道。
“啊?你说怀霈哥哥?啧,怀霈哥哥那可是天才,旁人十岁中个童生要说神通,我家哥哥十岁时就能看举人的考卷,秀才不在话下,太学的老师说在这里跟着我们一起学,是耽搁他,是矣我家哥哥只在太学学到了十岁,后来就跟着皇叔去习武了。”甄凌峰提起甄云濯满脸与有荣焉,“怀霈哥哥做什么都厉害!”
徐雪尽也忍不住笑:“啊,那好像,是比我厉害些。”
只是想到甄云濯被压迫得已然不如正常人的童年,他就再也笑不出来,所谓天纵奇才,不过是重压之下的悲剧。
甄凌峰与他的表字一样,太阳一般,不染世事心机,一片和乐,有人天生就被光芒眷顾,有人却被寄予厚望去做久旱的甘霖。
徐雪尽收了笑容,看向那群少年少女。
“小王爷!人带来了吗!”一个少年一身湿哒哒地下来,披了宫人地上的毛巾擦水,“我可得好好看看,我们京城第一个男妻!”
言语里的恶意毫不掩饰。
徐雪尽眼睛微眯,工部尚书的公子,姓平。
“滚!闭上你的狗嘴,这可是我亲亲的表哥!”甄凌峰倒是护短,他带徐雪尽来纯是好玩,要是因此惹了不痛快,甄云濯不得杀了他?且他又不是个傻的,为这突然找回来的表哥,母后这些日子又哭又笑,足见重视,哪能让别人欺负了,“我带人来是叫你们好好认认,以后注意着点!快跪下行礼!”
平小公子见甄凌峰这个态度,有些意外,脸上虽有不服,但还是恭恭敬敬请安:“世子妃好。”
“滚!这是煜威侯!”甄凌峰踹了他一脚。
“无妨。”徐雪尽拦住甄凌峰,笑道,“世子妃算是主子,受你跪拜理所当然,我若是煜威侯,少不得只能与你当平辈的臣下,就叫世子妃吧。”
平藤一愣,有些怒气地站起来,还没说话,便又听见徐雪尽冷淡嗓音:“本宫还没叫你起来,平大人就是这么教儿子的?”
哇!甄凌峰侧目,眼里冒起星星,他家美人表哥可有几分贵君嫂嫂的气势了,厉害啊!不,贵君嫂嫂没这么多字,被冒犯了只会冷冷看一眼然后走开,这还真是像他母后!
“你!”平藤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甄凌峰,却见对方已经满是崇拜了,只得忍了怨气,“平藤,给世子妃请安。”
徐雪尽没有说起,只是看向不远处几个人,见着了这边的动静,比赛早就停了,这些人自带着傲气,平藤都跪了也不见过来,可见骄纵。
“你们若是再不过来,就别怪我一个一个去告知令堂了。”
都是些十几岁的小孩子,还想在他面前抖机灵?徐雪尽挑着眉,一脸矜贵地看着人不情不愿接连跪下。
他连西陵平廊都不在乎,在乎几个小孩?呵呵,还是受教训的少了。
“起来吧。”徐雪尽淡淡道,“你们倒是极看不上我,只可惜我十六岁就中了举,没见过我的话也该听过,不知你们身份低下还如此傲气,是不是学问做得好?不若说来听听?”
他施施然招呼了一下身边的宫人,那人初见新的主子,还有些迟钝,倒是明紫很有眼色:“给侯爷和小王爷置座。”
那宫人赶紧猫着腰搬了两把椅子过来,徐雪尽也坦然受了,还招呼甄凌峰坐下,“小王爷,你也坐。”
甄凌峰嘿嘿嘿地坐下,全然没有帮玩伴的意思。
他们自然听过一个寒门小官的庶子少年中举的传说,但更多的,是他绮丽容貌,久而久之,倾城绝色掩盖下的,就不再是真材实料,或许是歪门邪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