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一句话,仿若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怨念。
幽幽地,像漆黑狭路里一只绝望振翅的蝶。
卫嫱失望闭上眼:“李彻,你还是同当年一般。”没有半分改变。
老者仍跪在脚边,渐渐的,日影也爬上她的衣衫。
她全程阖眸,没有去看身前皇帝的神情。那老者动刀也极为小心,卫嫱觉得脸上酥酥麻麻,不知过了多久,耳旁落下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
“陛下,好……好了。”
李彻欢喜走上前。
他眼睛亮亮的,眼神里有着毫不遮掩的柔光。卫嫱方一抬眸,便见对方连忙唤人捧上一面圆镜,捧至她眼前。
澄澈干净的镜面,映照出那张熟悉的、与从前别无二致的脸。
仍旧是眼睛未动,巴掌大的小脸上登即却变了另一副模样。
白皙的娇靥上青黛施然,杏眸盈盈,顾盼之间波光潋滟。端的是非花非雾,人间颜色杳如尘土。
明艳得令那老者也惊了一惊,左右之人面上亦浮现惊艳之色。
李彻高兴一挥手:“赏!给朕重重地赏!”
紧接着他屏退周遭众人,笑着过来抱她。
长臂一揽,不容卫嫱反应地,她跌入对方怀抱中。龙涎香顷然弥散在鼻尖,又带着几分梨香的清甜,缭绕上她的吐息。
她看着,男人动情地倾弯下身,想要亲吻她。
被推开后,他抿了抿薄唇,掩住眼底的情动。
李彻下意识伸出右手,旋即右手顿住,又伸出左手来,揉了揉她的头。
虽被拒绝,他面上依稀仍有欣喜。
好似这么一折腾,便能将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彻彻底底还给他。
李彻抱着她,将下巴放在她发顶上,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天,他夜夜于凤鸣居中与她“共寝”。
正如当年他不准她上龙床一般,卫嫱未有一日,准许他上榻。
李彻同样也知道,她的枕下,夜夜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见血封喉。
这样怀有弑君之心……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些许生疏地伸出左手,怜惜地抚摸上女孩眉眼。
再譬如此时此刻。
卫嫱能看出来,他心生欢喜。
那原本淡漠的眉眼间尽是雀跃,他似乎也对她面上的冷意习以为常,再次迎上前,搂住她的腰身。
明月盈盈入怀。
皇帝低下头,将一只明黄色的平安结系在她衣带上。
平安结看上去很是不工整,边缘甚至有些粗糙。卫嫱想也不必想,便已知晓这平安结是出自谁人之手。
她试过,拒绝李彻给予的任何东西。
但对方总有一种惊人的毅力,一而再再而三地将那些东西塞入她怀中。就譬如他微笑着砍下自己的手指,固执地将其捧上来。
久而久之,她便不再与李彻争执。
见她这副模样,男人翘起了唇角。他嘴角边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于她耳边缱绻道:
“好乖。”
他双手又收紧。
“阿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