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如月息,一眼捕捉到了卫嫱的心事。
见隐瞒不过,卫嫱所幸将苦水一概倒出。她道,她如今很惧怕李彻,她受不了,她想逃。
月息扑上来,心疼地一把抱住她。
这些天,卫嫱夜不能寐,几乎是靠着月息的药汤助眠。这一切江月息都看在眼中,也十分着急心疼。二人关上门窗商议,而今她成日被李彻监视着,也唯有对方上朝时,她才能逃离开李彻的目光。
月息道,愿意为她与兄长接头,愿意替她望风。
日头渐渐回暖。
一场场酥。软和煦的春雨落尽,转眼便至初夏。
兄长用他剩下的八根手指,为李彻斫得另一把开朝圣琴。
似乎是忌惮着二人再碰面,此次献琴宴,李彻并未准许卫嫱出席。她听闻,李彻得宝琴后大喜,遂即按着大宣的传统,改国号为晋尧。
晋尧元年,夏。
御花园内的莲花开了,一池的娇红色,点缀着翠绿的叶。
每至黄昏时分,卫嫱喜欢踩着莲池边,绕着满池子的莲花慢吞吞散着步,看夜幕一点点落下来。只因李彻不喜花粉,每每见到御花园内的花花草草,都避之不及。
也唯有在这时,李彻终于会离她远一些。
……
晋尧元年,秋。
金妃解除了禁足令,鸣春居亦渐渐热闹起来。前朝臣子又朝后宫里送了一批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李彻来者不拒,将她们全部安置在后宫,以俸禄养着。
与此同时,前朝亦响起许多劝皇帝立后之事。
李彻一人难敌百口。
上奏的折子越来越多,他终于发了脾气,将带头的那几个降了官职,罚俸禄半年。
前朝这才终于安静下来。
而当西北战事加紧,李彻日夜不眠地传召大臣入殿议事的时候,卫嫱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毕焕安得召入宫,与李彻在明政殿商议西北战事。
月息自宫外跑回来,匆匆将门掩上,又将自己的宫衣脱下。
“阿嫱,”她道,“浣绣宫那边我都看好了,今日清晨,我偷偷从清音殿的那个老鼠洞底下同芙蓉公子通过信,你就穿着我这一身衣裳,混进浣绣宫去。”
换好衣裳,月息扑上来,用力地给她了一个拥抱。
身前,小姑娘明明满眼不舍,却依旧含着泪与她道:
“阿嫱,你一定要跑出去。”
她一定,一定要逃出去。
走上那条熟悉的小路,卫嫱穿着月息的衣裳,脚下步履愈快。
来到浣绣宫门前,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其上的牌匾,推门而入。
身前扑来料峭一阵阴风,让卫嫱缩了缩身子。幸好宫内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她。
她微微屏息,小心绕开众人,尽量不惹事端地朝后院而去。
即在她将要行至后山之时,身后忽然响起冷飕飕一声。
“站住!”
是春霖姑姑。
对方声音锐利,带着几许疑色,逼问她:“你是何人,来这里做甚?”
身后响起春霖的脚步声,卫嫱一颗心提起,紧张到了极点。
少女深吸一口气,心跳如雷。
糟了。
若是被春霖发现了她,对方定然会上禀李彻,叫李彻知晓她今日是想逃出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