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你笑什么?”
林清岁坐下来,故作深沉地引用了一大堆辩手的话,希望自己理智的形象在江晚云心里站稳脚跟,好让自己坚持这个论点的目的,不仅仅只是纯粹为了试探江晚云,到底是爱人类文明更多,还是爱她更多。
“……对吧?如果你连生命的意义都不在乎,你又怎么敢说你看懂了那幅画?你都不爱你的近人,何谈大爱?”
虽然她也知道这个类比不那么合适,但在江晚云为之奋斗了前半生的戏剧艺术和女**业比起来,她自觉自己还不如在大火里的那只猫至少还能在辩题中举足轻重。
别问她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拉到和戏剧、艺术、怀安的女学生,甚至整个人类文明和真理的对立面上。人在爱一个人的时候,会企图把自己放在所有事情的对立面上让爱的人做选择——包括但不限于“我和你妈”。
江晚云耐心听完了她的所有,公正的,私心的。而后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林清岁有种一拳头打在软棉花上的感觉:“那你又是为什么救猫?”
江晚云放眼远处,沉静了一会儿。
“大概猜到你会去救猫。”
林清岁愣住。
江晚云又敛回满眼星辉,望向她:“所以我想,救猫的话,大概率会遇到你。真有那种两难的时候,我选择和你在一起。”
她人生中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两难的时刻。
在医院昏迷的日子里,在每个沉睡的梦魇中,她总是回到即将带孩子们走出大山的时刻。为了安稳留在山中,还是为了理想再冒险一次。她想,无论是孩子们一辈子困于山里,还是现实一般惨死在追梦的半途,任何一种结局,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救画还是救猫,这个问题无解正确,她只知道林清岁一定是那个打破常规,特立独行去救猫的人。却也会是那个,在所有名师大家都决心放弃那副画时,一往无顾冲进火海的人。
至少在那时候,换做是她,她不能保证自己有勇气向林清岁一样,去把紫荆再一次带出大山来。
在无解的人生辩题里,林清岁总是那个能找到双赢可能的人。
说个没正形儿的,她之所以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有所思考,不过是脑海里想到了一个画面:
大火面前,一群故作深沉的艺术家、企业家、收藏家、政治家正商讨着如何救画,林清岁就已经不经思考地救出了小猫,出门仅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那群依然在权衡利弊的人们,就叹了口气扭头又一次冲进火海里。
所以她又说:
“救了猫,你要再想折回去搬画,我也陪你。”
她没说出口的,是如果必然要承受失去一方的伤痛,和林清岁在一起,也能支撑她走过懊悔自责的后半生。
林清岁一动不动,想着江晚云这种作弊式发言,在辩论场上大概会被判出局。可她就算脑袋里装了个巨大的信息处理器,此时此刻,大概也要烧坏了。挠了挠头,不觉间烧红了脸,埋头把粥一囫囵干了。
“对了!”她找到了一个契机起身,去温了壶酒:“何音说你可以适当小酌一杯,驱驱身体里的寒气。”
随即端过来,斟满一杯:“你是不是没喝过酒?可能不太好入口,你先抿一点,喜欢就慢慢喝一点,不喜欢就算了。”
江晚云双手接过来,按她说的先抿了抿唇边,尝得那是个香醇浓郁的好酒,便一口气喝掉了那一小杯。
林清岁目瞪口呆,怀疑自己是不是温错了壶白水,倒了半杯一口闷掉,辣得差点肺都咳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你,你不觉得这酒难喝吗?”